鮮血“咕嘟咕嘟”的往外冒,死一般的震驚與寂靜在整個便利店裡蔓延。
就連剛剛還喘著粗氣,破防哭成醜橘子的罪犯村井先生,也被白川時見的操作嚇得忘了繼續哭,安靜的看著所有事態的發展。
在這一刻,他對白川時見這個人有了更清晰的認知,是他這種常人無法理解的瘋子。
在這種簡陋的環境下,根本不管不顧直接拿水果刀挖子彈,極其容易傷口大出血。
這是完完全全沒有把自己的生命放在眼裡。
銀色長發的少年的瘋狂讓罪犯心臟驟停,緊接著腦海裡湧現出後怕與後悔,各種混雜的情緒瘋狂交織,使他的臉色變成五顏六色的調色盤。
他開始後悔為什麼會選在今天來便利店進行報複世界的計劃,並且這麼不巧選擇了白川時見作為挾持的人質。
挾持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作為人質,是他從出生到現在以來做出最後悔的決定。
如果他不選擇今天來報複世界,根本不會碰上白川時見這個瘋批,不會被他看似乖巧的外表所蠱惑,選擇挾持他作為人質。
一步錯步步錯,正常人是根本無法和病人打交道的……
沒錯,此時此刻白川時見通過自己的舉動襯托對比,讓帶著炸彈準備炸掉便利店罪犯覺得他自己是個正常人。
果然精神狀態都是靠對比出來的……
看清楚白川時見所做的事情,拎著柯南的毛利小五郎整個人僵硬在原地,有些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剛剛恢複平靜的心海,又猛地掀起驚濤海浪。
不是?!!
等會,現在的年輕人已經這麼勇了嗎?
就這麼硬生生的,拿著水果刀把子彈給挖了出來???
這血淋淋的操作,讓人看著就牙疼,這個臭小子是完全失去了痛覺感官係統嗎?
最主要的是,在如此環境下,直接拿水果刀挖子彈,容易導致傷口二次崩裂,從而大出血止不住。
被猩紅的血液染紅的水果刀,在傷口裡攪了攪,挑出一顆深金色的子彈。
帶著血液子彈被挑飛在便利店的瓷磚地麵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因為重力的問題在地上滾了幾圈。
滾到了距離最近的萩原研二腳下,沾了血的子彈撞到黑色的靴子上,終於停了下來。
子彈在地麵滾動的聲音,死一般寂靜的便利店裡格外的明顯。
隨著傷口咕嘟咕嘟往外冒著的鮮血,銀色長發的少年本來就蒼白的,皮膚變得更加的蒼白透明,唇上沒有任何的血色。
即使是血液瘋狂流逝、虛弱到極點的情況下,少年的表情依舊沒有任何的波瀾,祖母綠般的眸子裡,是對自己身體病態的狠與不在乎。
鬆田陣平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臟裡升起來的熟悉的那一股憤怒又帶著憂傷的感覺,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心底會有如此混亂的情緒。
但是當務之急就是得處理好剛剛被水果刀狠狠絞過,硬生生挖出子彈的傷口。
之前用來堵傷口的那條白色毛巾,現在已經變成了絢爛的鮮紅色,徹底濕透,被它的主人拋下,丟在一旁。
黑色頭發帶著自然卷的青年全程沒有說話,從便利店貨架上重新拿了一條新毛巾,指節用力扯開新毛巾的包裝。
一把拿新毛巾再次堵住白川時見重新冒血的傷口,然後直接搶過了銀色長發少年手上剛剛行凶的水果刀。
白川時見又重新回歸乖巧,作為一名有道德的好公民,他積極配合警察的一舉一動,說拿毛巾堵傷口就堵傷口,上交水果刀就交水果刀。
完全沒有剛剛那種對自己下狠手的感覺,麵對麵色冷峻,但確確實實透露著關心的警察。
銀色長發的少年有種家裡的貓乾了壞事,要乖乖老實幾天的感覺。
萩原研二用戴著手套的手撿起地麵上的子彈,子彈上沾有滾燙黏稠的血液,因為主人挖子彈使得過於狠厲,還夾著一點點鮮紅的碎肉。
他那張一向在社交中受歡迎的臉露出了久違的沉默,沉默的用戴著手套的手將子彈裝進塑料袋,作為本次案件的相關物證。
傷口被鬆田陣平拿白色毛巾狠狠堵住,那血液不要流失的太多。
側腰傳來一陣一陣的刺痛,不停歇的刺痛下其實痛的已經有些麻木了。
昏昏沉沉的感覺爬上額頭,白川時見看著自己麵前冷峻的警員,緩緩的合上濃密的睫羽。
“失血過多昏迷了!救護車到了,快快快——”
……
***
醫院。
等白川時見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睜開眼入目就是鋪天蓋地的白,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彌漫在鼻翼。
側腰傳來的刺痛感,讓他清醒了幾分。
在蘇醒過來的第一瞬間,白川時見並沒有去查看自己撕裂般疼痛的傷口。
而是小心翼翼的去看了一眼,視線範圍內右上角的死亡倒計時。
鮮紅色的死亡倒計時,五天二十二小時。
少年根本沒有管自己側腰處的傷口,一把掀開被子,直接從病床上爬了起來,衝進洗手間,停在鏡子麵前。
看著鏡子上倒影著的那一張熟悉的臉,銀白色長發雜亂的披在身後,蒼白沒有任何血色的皮膚,身上不知道何時被換上了藍白條紋的病號服。
骨節分明的手,緩緩搭上鏡子裡那張清俊蒼白的臉。
他還是這一輩子,並沒有和以前的每一次一樣,死亡之後換了一具身體,他隻不過是昏迷了一天一夜而已。
側腰處的疼痛感好像變得更加劇烈,但是白川時見卻沒有空搭理。
在這次昏迷一天一夜醒來之後,或者說就在剛剛,他突然想起來了很久遠很久遠以前的記憶,具體多少個夜晚、多少個年前、或者多少具身體死亡循環之前他已經記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