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
門順利開了。
室內沒有亮燈,一片漆黑。
聞奚忽然一停,扭過頭盯著陸見深:“那你,剛才在害羞什麼?”
濕潤的水汽從半開的窗戶飄來,吹亂了長發。
陸見深關上門的時候,室內的燈也打開了。
他站在牆邊換掉鞋,好像半點都沒有被聞奚的話乾擾。
“左邊那間是你的。”陸見深往自己房間走去。
聞奚站在房間門口掃了一眼。
房型非常緊湊,有一張一米寬的單人床和一扇圓形的玻璃窗,還配了小桌子和衣櫃。
外麵是共用空間,一個小客廳、廚房和浴室。
總的來說,遠比安全時期的條件要好。
他的視線往回挪了一寸。
客廳的桌上堆著小山似的糖果。
陸見深打開自己的房門,背對著他。
“你的耳機過幾天去科學部領取,具體等通知。”
聞奚不由感慨:“你們這兒也太慢了吧。”
過了幾秒,陸見深提醒道:“十一點半後停電停水。”
聞奚:“……”
真摳門。
聞奚在自己的房間裡呆了一會兒,百無聊賴地準備去衝個涼。
說起來,洗澡這種事情在他的時代算是一件稀罕的事。
安全時期還能找個水井、瀑布或者廢棄遊泳池,逃亡時能順路找片乾淨的湖泊都不容易。
他聞了聞自己的頭發。
好像味道是有點不太對。
聞奚打開門時,聽見陸見深的房門也動了一下。
但很快,不動聲色地關上了。
浴室的門正對著客廳那扇半開的窗,能聽見雨聲中搖晃的樹梢。應該來自下一層的室內花園。
但爬上來的藤蔓會被風吹著貼上窗戶,像一隻細長的爪子,勾住聞奚的神經。
他褪下衣物的同時,視線緊緊盯著那個方向。
手碰到了冰涼的金屬開關,輕輕一抬。
天花板嗡然噴灑的溫熱水柱帶起了一片水霧。
神奇的是,溫熱的水流好像真的能緩解疲憊。
聞奚一動不動地站在水霧中,開始出神。
直到一聲刺耳的警鳴將他拉扯回現實。
……這是什麼聲音?有汙染物出現了?
聞奚的手探入衣服堆,抓住了短刃。
警鳴聲卻忽然停了。
水汽散開了一些,露出一個人的輪廓。
“這是什麼?”聞奚聽見自己繃緊聲音。
陸見深的聲音穿過白色的水霧:“煙霧報警器。”
他話音一落,側身對著聞奚,視線朝外,順手要將浴室門帶上。
“彆走。”聞奚喊住他。
聲音無辜:“這個水怎麼關不了了。”
陸見深沒動,回答:“開關上麵的按鈕,可以強行關閉。”
聞奚應了聲,隨手一按。
不料水柱突然改變了方向,直接朝向浴室門口,把水汽中的人影澆了個透。
聞奚沉默兩秒,本著節約用水的原則發出邀請:“你要不來一起洗?”
陸見深平淡的聲線幾近碎裂:“你的浴巾在櫃子左邊。穿好衣服再出來。”
隨後關上了門。
聞奚莫名其妙。
不洗就不洗唄,搞那麼隱忍做什麼。過幾年等外麵的汙染物發展壯大了,幾十個人還得一起洗澡呢。
再說關著門怎麼防止危險。
聞奚冷在心裡冷哼了幾句,忽然嘴角一勾。
陸見深肯定是又害羞了。
行吧,先不跟他計較。
陸見深一直待在房間中,等外麵的聲音完全消失了,隔壁房間響起吹風機的聲音,才掐著點去洗澡。
尚未散儘的水汽還殘餘著前一個使用者的氣息。
他眉心動了動,將熱水調冷。
再回到狹小的臥室時,隔壁傳來了懶洋洋的聲音。
“陸見深,我剛發現,咱倆中間不是一堵牆,是一麵塗了漆的木板,根本不隔音。”
“陸見深,你睡覺不打呼吧?”
“陸見深,你們這吹風機效率很差啊——”
“陸見深,你到底是在哪片廢墟找到我的?你怎麼知道我在那兒?總不能是湊巧吧?”
那人似乎是在自說自話,也不在乎到底有沒有人回應。
陸見深生平第一次碰到這樣的人。
明明素昧平生,對方卻熟稔得好像他們之前真的關係匪淺一樣。
仿佛是預知到了他的想法,對麵的聲音忽然變得飄渺:“你應該也很好奇吧?我到底是你的舊情人,還是你命中注定的克星啊?……要不你選一個?”
陸見深安靜地站在牆邊,注視著一片空白,好像聞奚就與他隔牆相視。
“其實那個八卦小報說得挺對,也許我要找的隻是一個和你同名同姓的人,聲音相似也不排除是你的親戚或者有人盜用合成。畢竟除了這些之外,我什麼都不知道。”
遺憾的聲音歎了口氣:“老實說,是那個陸見深救了我,我是來報恩的。我喜歡他,所以答應他要以身相許。”
漫長的寂靜中,笑意掩飾失落:“真傷心,我還以為我找到他了。”
漆黑的眸子映著窗外的雨水,無邊無際。
過了一會兒,陸見深打開房門。
陳舊的微波爐“叮”地一聲,熱好一杯牛奶。
他拿著杯子轉過身,食指微蜷,輕輕叩門。
卻沒有人應。
原本就沒有完全合上的房門露出一道縫,能看見裡麵的人已經四仰八叉地睡著了。
呼吸長而穩,衣褲扔了一地,被子滑落半截。
跟這個人一樣,沒心沒肺,滿口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