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見深麵容肅靜,微微擰眉。他看向聞奚:“你有彆的證據嗎?”
聞奚往後一靠,儀器冷冰冰的:“沒有啊,都是眼睛看到的,怎麼才算證據?”
他語氣慣然懶散輕佻,末了還要掰一下手指:“除了機械尾巴的鱷魚,還有金屬翅膀的馬蜂,很多種類,能碰上一次不容易……這些家夥很難對付的,比起普通感染物,更像是有自主意識,得碎成塊兒才停下。”
“你擱這兒寫科幻小說呢?”小助手忍無可忍。
聞奚單手托腮,另一隻手五指張開,百無聊賴地敲在機器邊緣。
“這並不符合現存汙染物進化理論,”阿琳娜朝陸見深說,“除非有證據,否則沒有任何意義。汙染物的確在變化,但不會是天方夜譚。”
遠程會議的對麵,幾顆腦袋在各自的狹小屏幕中發笑,很快掛斷了通話。屏幕恢複漆黑一片。
聞奚抓著抱枕玩,打了個嗬欠,自言自語:“不急,你們會看到的。”
阿琳娜歎了一口氣,低聲說:“很多在外流浪的幸存者因為長時間精神壓力過大而陷於崩潰,造成神經遞質分泌紊亂,隨之產生幻覺。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他做一個腦部檢查。”
聞奚緩緩抬起頭。
金發碧眼的美女科學家拍拍他的肩膀:“嘶,還是挺有必要的,你先躺下。”
聞奚迷惑地望向陸見深,後者朝他點點頭,隨後與阿琳娜一起走出了玻璃隔間。
阿琳娜通過傳聲儀器在玻璃外指導了幾句,然後聞奚很快看見一個巨大的半圓形機器從天花板降落,將自己遮在其中。
但隻要視線往腳尖的方向,就能看見玻璃另一端站著的兩個人。
明豔大方的那個有說有笑,還時不時朝沉默寡言的那個拋個眼神。
可以啊陸見深,成天裝得那麼正經。
站在外麵的陸見深鼻腔有點癢,想打噴嚏但忍了回去。
“你就這麼相信他的話?這大晚上的非得讓人加班。”阿琳娜意味深長地揚揚嘴角。
陸見深說:“如果……”
阿琳娜打斷了他:“如果是真的,那我們現在對汙染物所知的一切都要改寫。這樣的幾率隻有千分之一。”
陸見深沉默一會兒,望著玻璃艙內的人。
“可以幫他做一個全身掃描嗎?”
阿琳娜操作控製器的手一頓,震驚極了:“你知不知道一度電多少錢?這台機子很耗電的,我們實驗室可沒有多餘的配額。”
“謝謝。”陸見深說。
他的通訊器忽然傳出了急促的“滴滴”聲,瘋狂振動,應該是黎明組部有緊急事項。
阿琳娜:“……”
阿琳娜:“行吧,還要十五分鐘,你可以滾了。記得把電補到科學部頭上。”
聞奚差點睡著了。
周圍的機器撤去時,他就看見了阿琳娜一個人。
那個女人坐在轉椅上,在明亮的光線中十指交叉,語氣不可思議:“你斷過幾次骨頭啊?”
聞奚活動了一下腿腳,懶散地揉揉手腕:“記不清了。”
阿琳娜近乎歎息:“你到底怎麼在外麵活下來的?”
“你們怎麼都愛問這個問題,”聞奚無所謂地拉下袖子,“運氣好唄。”
阿琳娜說:“那你真是撞了閻王爺的大運。”
聞奚東張西望地走到門口時,阿琳娜說:“彆找了,外城三級警報,他已經走了。”
他停下腳步,忽然收起那副無所謂的神情,眼神晦暗,懶散的語氣藏著威脅。
“我是在找我的耳機。”
阿琳娜仰頭看去,微晃的發尾十分惹眼。
但下一秒,她就狠狠掐住了聞奚的臉。
“你那是什麼表情?都是跟陸見深學的是吧?我忍你們很久了!遇到前輩能不能有點禮貌?啊??”
聞奚捂著左臉,退後三步:“……我錯了,姐姐。”
那一聲“姐姐”無辜又委屈,聽得阿琳娜眉梢一抬。
她冷哼一聲,平複了一會兒心情才點開控製台:“你的耳機檢查過了,沒什麼問題。按理說,明天就會通知你去領……等一下,這是什麼?”
網格線交錯的平麵定位圖中,那個代表著耳機的紅色圓點剛剛離開基地主城,正在向不遠處的A5號山脈靠近。
“這明明是垃圾運輸車的軌跡,奇怪,他們不會流程又搞錯了吧?該死,現在外麵有汙染物突破A5隘口——喂你等等,你去哪兒?!”
阿琳娜一回頭,身旁已經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