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葉聽到白凝說害怕,什麼都沒考慮,立即點頭:“好。”
白凝朝她微微一笑。
楚葉麵具下的臉,也難得浮現出一抹笑意。那以後,她還是可以麵對麵地看二小姐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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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保護那些出入官場的達官貴人,保護白凝無疑是件輕鬆的差事,對楚葉而言更是如此。
白凝不常走動,她隻需守在房間,還能聽到外人聽不到的曲兒,而且白二小姐溫潤有禮,不像其他雇主,見她是年輕女子,有時還會想輕薄於她。
楚葉開始和白凝形影不離,白凝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就連晚上睡覺,她都是睡在白凝閨房外的小房間,方便照應。
成日待在一起,她有機會和白凝熟絡起來了。
白凝生性溫和,又貼心,相處起來很舒服。楚葉聽她彈琴時,偶爾也會和她講一講西州的事。
楚葉平日話雖不多,但一提到故鄉,就會津津樂道,說西州的雪原有多漂亮,馬兒有多矯健,雪地裡的兔子有多可愛狡猾。
“你會騎馬嗎?”
白凝搖頭說不會。
“如果你去西州,我教你騎馬,帶你去逛雪原……”楚葉興致勃勃說著說著,聲音小了。
“怎麼不說了?”
楚葉笑笑。白凝怎麼會去西州?她沒機會教她騎馬的,宛如癡人說夢話。
白凝其實很愛聽楚葉跟她講外麵的世界,楚葉留下以後,一貫沉悶寂靜的書房多了生氣。她不讓其他人進書房,但楚葉是例外。
說起西州時,白凝常常會看到楚葉嘴角勾起笑,很乾淨動人的笑。
雖然總是在廝殺,但她發覺楚葉並不陰鷙,恰恰相反,楚葉是個無拘無束的雪原女子,有著她最羨慕的朝氣,楚葉心思也簡單,若盯著她看久了,還會羞澀臉紅。
楚葉已經極力克製在白凝麵前臉紅。她從不認為自己是怕羞的人,以往被登徒子調戲,她便直接拔劍相見,她豈會臉紅?
可到了白凝麵前,情況就不一樣了……一定是因為在山洞裡的那一晚,畢竟她從未與人有過那般的肌膚之親。
什麼肌膚之親?那是迫於無奈。
麵對白凝時,楚葉不止一次警告自己,總臉紅心跳想著二小姐衣衫半解的模樣,那自己和流氓有何區彆?
楚葉再看看白凝,相處起來就要比自己坦然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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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又下了一場雪。
楚葉耳尖,聽到了積雪壓斷鬆枝的聲音。今夜如往日般安寧,她合上眼準備入睡時,聽到了一聲“楚葉”。聲音不大,她分外敏感。
楚葉立即翻身下床,隻穿著中衣,拿起劍往白凝屋內走去。
屋子裡留了一盞燭火,白紗帳裡映著人影,她在床上坐起了身,依稀看著長發如瀑,身形單薄,似柔弱無骨。
楚葉走上前,探手輕輕撩開紗帳,瞧見白凝唇色蒼白,驚魂甫定。想是做噩夢了。
白凝的確是做噩夢了,夢到了那日被擄走的情形,她下意識叫了“楚葉”的名字——結果楚葉立馬就出現在了麵前。她抬頭望望楚葉,一見著她,心霎時就安定了。
白凝輕吸了吸氣。
“做噩夢了?”楚葉小聲問。
“嗯,又夢到那些人了。”白凝緩了緩後,虛弱朝床畔的人笑,“沒事,你去休息吧。”
楚葉立在原地沒動,“你睡,我守著你。”
“不用,隻是暫時受了驚,現在好了。”
楚葉照舊不為所動,她怕站著影響白凝睡覺,便走去邊上的八仙桌旁坐下,守著。
白凝沒轍,又知道楚葉的脾氣。她在床上躺下,扭頭瞧著楚葉,隔著朦朦朧朧的紗帳。
楚葉依稀能看到白凝沒合眼,她隔著紗帳看她,後知後覺自己嘴笨,人家剛剛都說做噩夢了,自己卻連安慰的話語都不知道說一句。
躺下不久,白凝又在床上支起身,她撥開紗帳,柔聲對楚葉說:“你上床來。”
大冬天的候一晚上,身子定要吃不消。
楚葉怔了怔,“不……用。”
白凝仍望著她,換了說法:“我害怕,你過來陪我。”
二小姐這麼淡定的人說害怕,那一定是害怕到極致了,楚葉分析著,她咬咬唇,答應了。
在白凝的注視下,楚葉彆扭上了床,她想自己,肯定又臉紅了。
白凝挪了挪身子,給楚葉讓出地方。
楚葉躺了過去,被子裡還帶著另一個人的清香和體溫,她沒來由地不知所措。
兩個人各自安靜躺下。
白凝問:“睡覺也戴著麵具?”
楚葉:“習慣了。”
“嗯。”白凝應了聲,沒多問其他。
她們並肩躺著,沒隔開太遠,楚葉這會兒毫無睡意,她們這樣睡在一塊兒,像極了在石洞裡的情形。
被褥下,楚葉手動了動,卻無意蹭過了白凝指尖,微涼。這一碰,她不知道心虛什麼,很快移開。
極輕極輕的觸碰,像蜻蜓點水,碰起漣漪。白凝忽略不了,那日又浮現眼前,兩個人體溫相融,本能的、忘情的擁抱。
她本是個心如止水的人,平日裡寫各式各樣的曲子,喜怒哀樂都有,可她內心依然像潭死水。
也許她骨子裡是渴望波瀾的,以至於她總忍不住想著和楚葉互相脫下衣衫的情形,她明知那時是沒有任何含義的,可還是會勾起微妙的念頭。
那些畫麵偶爾一閃而過,也能讓心跳快著。
她久居死氣沉沉的深宅,守著數不清的規矩,這樣的心跳於她而言都是難得。
她下意識希望楚葉陪在她身邊。因為太乏味孤獨了麼?
兩人闔著眼,但都沒睡著。
“楚葉。”
深夜裡她溫柔叫了一聲,楚葉聽著,心跳快了快。她扭頭看看白凝,問:“還害怕麼?”
白凝也轉過頭,凝視她,順著她的話:“嗯。”
“沒事的,我在。”楚葉這次及時說出了安撫的話。
枕畔的這句輕聲細語太打動人。白凝目光楚楚,朝楚葉貼近幾分,看著她的眸子低聲詢問:“我能抱著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