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戀 同為女子,羞什麼?(2 / 2)

遮麵 清湯涮香菜 6281 字 8個月前

“老板,你開個價,多少錢我都買了。”一男子拍拍折扇,口氣很大。

那老板撚著胡須,搖頭晃腦,“不賣不賣,多少價也不賣。若是聯上我這十二句詩,我自慷慨贈予。”

“散了罷散了罷,這死老頭看我們熱鬨呢。要我們聯詩,卻怎麼寫也不滿意……”

楚葉原本沒興趣擠人多的地方,這會兒倒聽好奇了,她問白凝:“到底是什麼寶貝?”

“你想要?”

楚葉笑著搖搖頭,就算是個寶貝,自己又不會寫詩。

白凝一笑,牽著她走入人群。那玉簪確實做工精細,是上品。她再看那十二句詩,都隻有上句,下句空著。

“姑娘要試試嗎?”小老頭見兩位戴麵具的女子走近。

“試試。”白凝說罷,執筆不緊不慢蘸著墨汁,若有所思,等筆尖落在紙上時,卻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佳句,佳句啊。”有人附和。

楚葉隻知道白凝琴彈得好聽,卻不想字也這般漂亮。

楚葉對詩一知半解,隻覺得白凝俯身筆走龍蛇的模樣,要比那些酸溜溜的男子瀟灑恣意百倍。轉念她又不平,這世間總是對女子不公,再有才華,也隻能被困在四四方方的深宅大院。等到了出嫁的年紀,再從這方籠子送去另一方籠子。

相比之下,西州雖被說是野蠻之地,但破規矩要比京州少上許多,女子不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可以騎馬馳騁。

楚葉慶幸自己是在林間雪原上長大的“野孩子”,縱然有很多貧苦無奈,卻至少自由。

白凝一口氣聯了十二句詩,圍觀的人無不驚歎。

“如何?”白凝問那老頭。

“著實文采斐然,在下甘拜下風,心服口服。”老爺子是個守信的,當即命小廝將簪花奉上。

得了想要之物,白凝離開。

走在橋上,楚葉忍不住對白凝道:“姑娘好厲害,他們都比不過你。”

白凝將手中裝著玉簪的匣子遞了過去,“這個送給你。”

楚葉沒有接,太貴重了。

“拿著。”

“不用。”

“我是想著你戴會好看,才去聯詩的。”白凝解釋道。

是特意為了自己?楚葉無話可說了,她瞧著白凝,心想,你戴會更好看吧?

遠處傳來煙花綻開的聲響。

兩人一齊回頭,她們站在橋上,正好將夜空中的斑斕收入眼底。

波光粼粼的水麵也倒映著煙火,天水一色,美得虛幻。

楚葉眼底也亮了,因為閃耀的火花,也因為她偷瞧了一眼白凝的側臉。天空還飄著小雪,落在她們發梢,煙花,燭火,忽明忽暗的夜色,她從未見過下得這麼溫暖的雪。

白凝拿起簪花,抬手插在她發髻。“好看。”

楚葉看到她在笑,笑起來比詩句裡寫的更美。她晃神,京州城,她好像有所眷戀了。

白凝見時辰已晚,歎了歎,“該回去了。”

楚葉也悵然若失。

今夜的出行一切都順利,除了在回府的路上,她們遇到了幾個喝了酒的登徒子,穿得人模狗樣,一看便是哪家的紈絝子弟。

她們被攔住去路。

楚葉不想生事,牽著白凝繞開。

“上哪去啊?怎還戴著麵具,快把麵具摘了,讓小爺看看。”一個男子說道。

那油光滿麵的男人想要伸手來摘麵具,楚葉直接用劍柄將他不規矩的手擋開。她語氣冰冷:“走開,彆怪我不客氣。”

楚葉忍著怒氣,沒有拔劍,大哥跟她說過,京城裡官宦子弟眾多,雖看不慣,但也沒必要惹一身騷。

“唷,脾氣還不小嘛,”另一個男人說道,“戴麵具的不是醜八怪,就是大美人,我看二位的身段不像是醜八怪,就讓我們看看,到底有多美。”

“再美能美得過白府的二小姐?”高個男子發出一聲嗤笑,他喝了酒,醉醺醺的口吻,“要說美,那還是白二小姐美。”

“怎麼,宋兄是想做白大人的乘龍快婿?白小姐是貌美,可一個活不過三五日的病秧子,有什麼用,隻怕娶了她,也享不到福啊。”

這二人明顯是喝醉了,否則也不敢在這滿嘴葷話地議論白府。

“劉兄就是不解風情,你想想,要是能和白二小姐有個三五日的魚水之歡,那也是豔福不淺……”

“閉嘴!”這下楚葉徹底惱了。

白凝拉拉她的衣袖,“不必理會這些豬狗。”

楚葉這回沒有聽白凝的,她長劍出鞘,隻一眨眼的功夫,雪白鋒利的劍刃便抵在那人頸間。她麵具下的目光淩厲,口吻陰狠至極:“再說一句,我殺了你。”

對方顯然被楚葉的陰冷唬住了,但還是嘴硬著:“你敢嗎?”

楚葉冷笑,嘴裡不緊不慢說著:“你看我敢不敢。”與此同時,劍刃也在那人頸間不緊不慢磨著,她很擅長把握力度,慢慢割著傷口,讓血滲了出來。

對方直接嚇得濕了□□,另一人直接跪倒在地,一個勁磕頭喊著“女俠饒命”。

“滾。”楚葉冷厲哼道。

那兩人飛奔而去,嘴裡還叫喚著“瘋子瘋子”。

她們回到府中,一整晚都沒被發現溜出去的事,隱瞞得很好。

晚間洗漱完,楚葉自覺去了白凝的房間,白凝晚上睡不安穩,時不時叫她名字,她索性就每夜陪著她睡。

很晚了,但白凝還沒睡著。

楚葉在在她身側躺下,“今晚是不是被我嚇到了?”

白凝笑了,晚間威脅人的時候那麼凶,怎麼到了自己麵前,像隻乖順無害的兔子。

白凝搖頭否認。

楚葉扁扁嘴,想到那個兩個登徒子的話,心裡就是不暢快。不隻是因為汙言穢語,他們說白凝活不久,為什麼這麼好的人,會活不久……

上天總是不公平的,就像阿姊那麼好的人,會瞎了眼睛。她越想越鬱鬱不歡。

“有心事?”

楚葉看看她,將她抱住。第一回,白凝沒讓她抱,她卻主動抱了。

白凝:“怎麼了?”

楚葉尷尬,手又鬆了鬆,支吾著問:“今晚不要我抱了嗎?”

白凝低頭一笑,閉眼吸了吸氣,“要。”

聽到這一聲楚葉立即換了更舒服的姿勢抱住她。白凝也是。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她們好像……開始抱得特彆緊,身子貼著身子。

白凝掌心撫在她後腰,有些凸起,“這是劍傷。”她依稀還記得,楚葉身上的傷疤在哪些位置。

“嗯,這是十二歲的時候,我第一次受傷。留的第一道疤。”

白凝順著疤痕摸索,一長條。

隔著薄薄的衣衫,楚葉能感覺到指尖的存在,還有呼吸拂過自己肩頸。同為女子,羞什麼?這些天她記著白凝的話,可白凝這麼抱她,她還是會臉紅心跳。

楚葉決定說些話轉移注意力:“白玉膏能去舊疤嗎?”

“每日都擦,半個月就能去。”

楚葉敏感了下,突然意識到這個話還不如不說。她抿上嘴,不再吭聲。

白凝看看她,“我去拿藥。”

“還是算了……”楚葉想說反正都是在身子隱蔽處,平時衣衫遮著,留了疤也無礙。

白凝並不嫌麻煩,“等我一會兒。”

楚葉坐在床上,不一會兒見白凝拿了膏藥過來。

白凝也在床畔坐下,手裡拿著小罐藥瓶。

麵麵相覷。

楚葉心裡亂糟糟的,身上的那些疤雖然自己擦藥不方便……但總不能讓白凝幫她吧。她伸手想去接藥。

白凝緩了緩,望著她說得平靜:“你將衣衫解開,我幫你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