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一場春雨一場暖的時候,空氣潮濕又浸著涼,雨絲雪似的飄下來,附在發上像蹭了一頭白糖。
東嫤冒雨耍完劍正泡熱水澡,就聽外頭丫鬟報永寧巷懸濟醫館的江小公子來訪,已經在小廳候著了。
東嫤聽了忙喊:“馬上來!”
急吼吼地從浴桶爬出來穿衣裳,能讓江笠陽親自來找她,一定是上次約好的藥到手了。
小廳裡江笠陽喝過熱茶,正賞著門外細雨,丫鬟進來傳過話退出去。
名醫愛徒來訪是不用等通傳的,直接由仆人帶進來,也因為東嫤早打過招呼,對小夥伴一律在中庭小廳裡招待,所以也不必去和家中長輩見禮。
各式吃食玩物都按照夥伴們的喜好備得齊全,嘴裡剛塞了個糖果子就聽到急蹬蹬的腳步聲,江笠陽伸手從衣兜裡摸出藥瓶往桌上一擱,正好東嫤就撲進來了。
“江笠陽!”
“慢點兒,絆著能把你牙嗑沒。”
“沒事兒,”東嫤抄起小瓷瓶歪頭扭脖地瞅,“這就是上回說的藥嗎,怎麼搞這麼久?”
“這還慢,你以為搓藥丸跟你搓泥巴一樣簡單?”江笠陽覷她一眼繼續喝茶。
東嫤又手癢想打她帽子,但出了醫館江笠陽就穿常服以簪束發,看著圓溜溜的腦袋不好下手,從瓶子裡倒出來三顆藥丸後東嫤不樂意了。
“才三顆你做這麼久,怎麼不等我進學宮了再送來?”
“在精不在多,本來是寫了方子的,”江笠陽一頓,掃了東嫤一眼才接著說,“看你這樣還是直接給藥丸靠譜,炮製也是要時間的。”
“這玩意兒有效果嗎?”
江笠陽立刻伸手,“不信就彆用我的東西,還我。”
東嫤在她手上拍一巴掌,麻溜兒地把藥丸裝回瓷瓶,“那不能,信不過你總信得過神醫婆婆,你好歹是她徒弟。”
把蓋子妥帖地安好後又問:“對了,這個要怎麼用啊?”
“一顆管兩天,不準空腹吃。”
“才兩天?”東嫤一臉嫌棄,“行不行啊?”
“嘖。”
“好好,是我不行。”
江笠陽堵著口氣本來想不說,轉念想到出問題東嫤鐵定又難受,補充了一句:“好歹是藥,雖然對身體沒有大害,但多少會難受,吃完要覺得不舒服記得來找我。”
“記下了,”東嫤收好瓷瓶,轉頭問江笠陽,“最近都沒出去玩兒,等天氣好了去饒味軒不,聽說那兒新來的說書先生講得可好了。”
“彆光想著玩兒,離月底可沒幾天了,你該想想用藥混過去之後該怎麼辦。”
“我打聽過了,過了月底那一次招新,學宮要等一年後才會再收學生,說是要改什麼學製,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你消息還挺靈通。”
“那是,放心吧,妥當!”
“說起來你有多久沒去找逯兒了?”
“上次去了沒見著,估計忙著學女紅呢,這段時間嫣姨好像不太願意放逯兒出來,也不曉得為什麼。”
“卜大哥去學宮了,卜正陽總是個閒不住的,你沒問他?”
“他下學晚得很,等過一次,問了也是白問,反拉著我吐苦水。”
“怎麼?”
“說是背不出課文就出不了門,看他那樣子倒不如宿在學宮。”
江笠陽又倒了杯茶推給東嫤,心想這倒真是卜正陽的做派,“這樣也好,你就彆分心,先把月底的事應付過去了再找逯兒耍去,省得吃了藥一副病相叫逯兒擔心。”
“嗯。”東嫤把茶喝了,懨懨的。
江笠陽看她那樣子感覺自己錯提了這一茬,得找補一下,“不說這些了,來下棋。”
“你這麼閒嗎,都出來多久了不用回去啊?”
“不是求我幫忙那會兒了,就想打發我走?”江笠陽睨著她又想翻白眼。
“呸!分明是你施了點小恩惠就想訛我!”東嫤端出棋盤嘴上也沒閒著。
江笠陽到底沒忍住把白眼翻上天,子落在棋盤上砸得砰砰響,氣自己剛才還想安慰這廝,真是吃飽了撐的。
“哎呀,下不過我也彆拿棋子出氣呀!”東嫤在對麵賤兮兮悠哉落子,那模樣看得江笠陽拳頭癢。
“嗬,不把你殺個片甲不留我就不是你江哥哥!”
屋裡嗒嗒落子,伴著屋外簷下嘀嗒落雨聲,也算相映成趣。
轉眼就到了月底,快到東磬海定下的入學日子,進學宮的文書和學生裝束都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