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逯兒,還沒回去呢?”
卜逯兒行完禮點頭回應:“是,就要回了。”
“在學宮不必拘禮,不是說過嘛,叫我明鷗就好了!”
東嫤在一旁暗自思忖,三公主,皇室,越明鷗,什麼時候跟逯兒關係這麼好了?
那邊寒暄完又轉回來責問東嫤:“剛問你話呢,你是誰,上來就踹我?”
取個水的功夫踹了三公主!卜逯兒聽得一驚,默默抱著水壺站到東嫤身旁。
越明鷗納悶兒:“逯兒認識她?”
東嫤本還有些歉疚,知曉對方身份之後突然打消了念頭。
早聽聞學堂有個三公主,恃強淩弱的季昌明唯她馬首是瞻,一整天上課都不見人,這會兒放學了倒出來了。
此人行徑可疑,又與季昌明掛著同樣品味的腰牌,出身皇室,怕不是與季昌明在仗勢欺人方麵也臭味相投。
東嫤本來就因為季昌明壞了一天的心情,正煩著,見此人似乎與逯兒相熟,還“不必拘禮,明鷗就好”,隻覺假惺惺,還嘴也不客氣。
“你蹲在苗圃裡猥猥瑣瑣乾什麼,女更衣堂前怎能不叫人誤會?”
“我靉靆掉了,正找呢,動手前也不先問問。”
卜逯兒接話與越明鷗道莫怪,向她介紹東嫤。
“阿嫤性子直率,三公主定能理解此舉是出於仗義,解開誤會就好了。”
越明鷗似乎還挺好說話,“你都這麼說了,幫我找找靉靆吧,弄丟了怪麻煩的。”
東嫤餘光瞥見一物反光,遂將其撿起交到越明鷗手上。
“你找這個?”
“正是這個,多謝,”越明鷗接過鏡片擦乾淨收起來,探究地望向眼前人,“你就是東嫤,逯兒常提你。”
跟你常提,關係倒近!
不待東嫤反應,越明鷗又冷不丁評價:“倒是人如其名。”
這話從小聽得耳朵起繭,東嫤早厭煩了,不想和對方有過多瓜葛,但念逯兒與其交好,此人談吐表現看來不是壞人,於是也客客氣氣解釋了緣由。
越明鷗聽完大笑:“你竟因為這個把我認成季昌明,這腰牌是從之前藩國上供的玉石裡隨便挑一塊兒雕的,餘料讓他討了去,你這麼不待見他,我以後不戴便是。”
東嫤從逯兒那裡接過水壺正要喝,聞言一頓,“彆,成我教唆你與他劃清界線了,你愛戴就戴。”
“玉石千千萬,我不愛戴就不戴。”
東嫤喝完水忍不住問:“你不問我與他有什麼過節?”
“頭一天就能招惹你是他的本事,能不能治他看你的本事,與我何乾?不問。”
想不到這三公主兩耳不聞窗外事,對周遭事物隻要不妨礙自己的,一律視而不見。尋常人家也就罷了,皇嗣承萬民期待,理應負起蔭庇天下的責任,即使年幼,也該懲惡揚善,護佑同伴。
東嫤蹙眉收起水壺,心思轉一圈還是忍不住道:“季昌明在學堂橫行霸道,許多同學受他欺壓不敢聲張,你既貴為皇胄,又與那廝沾親帶故,不該教他端正言行免得損失皇室顏麵?”
卜逯兒聞言眼睫一抬,還好沒在越明鷗臉上看到怒色,她心知這番指責實屬僭越,伸手從東嫤手裡拿過水壺,趁機捏手當是提醒。
東嫤還當她想走了,反手就捏回去表示安慰。
越明鷗聽了這一番諍言不怒反笑:“季昌明確實與皇後有表親關係,但要說與我沾親帶故,實在牽強,他要丟也是丟都伯侯的臉,況且大家都是來學堂念書的,學好學壞不都是學個人本事?”
卜逯兒看兩人情緒尚且平穩,也就不摻和,立在一旁恭聽。東嫤覺著親緣顏麵說不通,換個思路繼續辯駁。
“都說季昌明隻在你麵前裝乖,同窗一場,這半個月你也看得慣他,就沒對其他同學施以援手?”
“我若以公主身份教訓他,與他又有什麼分彆?況且學堂無尊卑,那些忍氣吞聲的人,既不懂如何避其鋒芒明哲保身,又不懂如何斡旋團結分庭抗禮,連反抗都做不到,說到底也不過阿尊事貴之徒,幫了又有什麼用?”
東嫤直覺對方在詭辯,但是她一時組織不出反駁的言語,因為她沒聽太懂,嘖!
越明鷗被她皺臉氣憤的樣子逗笑,“彆說我看他慣不慣,你現在好像看我挺不慣?”
東嫤本打算說身居高位者本來就應該保護弱小,又想起人家剛說過“學堂無尊卑”,眼珠子一轉換了個說法。
“那江湖俠士還知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呢,我就看不慣季昌明欺下媚上,再說,同學互幫互助有什麼不應該?”
“沒什麼應該,也沒什麼不應該,脾性不同則處事之法不同,還是莫強求的好。”
東嫤還要辯,卻被卜逯兒拉住袖口阻止。
正巧這時有侍從來接,越明鷗應過後與兩人道彆,完全沒有被東嫤激怒的樣子,轉身走兩步忽又頓足,饒有興致地回望東嫤。
“你秉性倒不錯,期待你對付季昌明的路數。”
說完又與逯兒道彆,帶上侍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