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覺醒來便多了位妻子,蘇至渝除了初初被告知的些許訝然之外還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南香凝無從猜側。蘇至渝很安靜,一雙黑亮的眼眸溫和中總帶著淡淡的疏離,讓人看不透眼底所思,卻讓人覺得常繞著一絲的愁緒。或許是因為緾綿病榻而惱鬱,或許還有更深的其他,南香凝對那一雙眼卻是愈來愈在意。
蘇至渝醒來後南香凝便搬到相鄰的房間居住,兩間房內另有一扇門相連通,方便南香凝夜裡照看蘇至渝。對於分房,蘇至渝的理由是自己病體未癒夫妻暫時不宜同床,老太爺自是事事都順著他的。每次喝藥蘇至渝也是堅持自己來,即使手腳仍是無力,他也不喜歡一點點小事都得假手他人。
看著蘇至渝微抖著手一口一口的喝儘碗中藥,南香凝伸手接過空碗置回托盤上讓小梓端走,接過小梓遞上的濕絲帕給蘇至渝讓他自己擦淨唇上的藥漬。
“謝謝。”接過絲帕,他輕聲道著謝。
南香凝看著他慢慢的動作著,又認識到,蘇至渝除了安靜更是位多禮的君子。
“我想下床走動一下,可以嗎?”
每次有要求,即使是很小的事情他也會有禮的先征詢彆人的意見,生怕多給彆人添了麻煩,這一點,跟她有些相似。
轉首看了看窗外的風勢並不大,九月的中午,陽光還是溫暖的,南香凝點了下頭,拿起床邊的披風為蘇至渝披上,才扶著他一小步一小步的,慢慢行至窗邊軟榻坐好,接過小梓拿來的靠墊置於蘇至渝背後,好讓他坐得更舒適一些。
一陣和風吹過,帶來了院子裡各色蘭花的幽靜芳香,蘇至渝閉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睜開眼,臉上泛開了淺淺的笑。
“我以為蘭花會枯死了呢,沒想它們已開得這麼漂亮了。”
南香凝看著他臉上第一次展現的笑容——有些欣慰,有些苦澀,望著窗外蘭花的眼神幽遠而深邃,讓人看不透又忍不住迷失其中。
忍不住渴望與之交流的欲望,南香凝大著膽子抓起了蘇至渝的手,在其手心中寫下:“那麼美麗的花,若讓她枯死太可惜了。”
“是你救回來的?”
對上那雙溫柔的眸子,南香凝突然的一陣心慌亂跳,想低頭躲開卻又怕看不到他說話,隻能強忍住羞澀看著他說,完然後在他手心寫下回答:“以前在書上看到過養植蘭花的方法,幸好湊效了,沒讓花兒枯死了。”
雖然府內養了不少蘭花,後院甚至還建有專門的花房培植各色蘭花,但隻有這三株白蘭是蘇至渝病前日夜惜心照料,養在身邊的。
蘇至渝隻開始僵了一下,很快便放鬆了任其在自己手心寫下想說的話語,直到她寫完了抬眼望向他澀然一笑,他才醒過味來對方是在向他示好,像每個讀書得了好成績都期待得到長輩誇獎的孩子一樣,他的妻子也期待得到自己相公的讚許。回望著妻子帶著討好意味和隱隱期待的眼神,蘇至渝的心裡一窒,臉上卻微微一笑,說道:“謝謝你救活了她們,那是我的寶貝。你知道嗎……”
末尾的一句近似於呢喃,嘴唇幾乎像沒動過似的,是以南香凝無法確定他說了什麼,隻是因他的笑容而愣了一下,那是個比哭還讓人悲傷的笑容 ——溫柔而酸楚。
第二天,蘇至渝便讓南香凝把盛開的蘭花剪了下來,自己親手修剪好並仔細的夾於書頁內。看著他一絲不苟的完成了每一個步驟,珍而重之的將夾著蘭花的書冊收藏妥當,南香凝比了個“為什麼?”的手勢。
她不明白,一個愛花惜花之人又怎麼會忍心將盛放之際的花兒生生剪下,徒剩獨枝孤葉迎風招憐呢?
“花,再美再好總也有凋淩之時,隻有這樣……才能保全她的美麗。”
喜歡的話,隻要惜心照顧明年花還是會開的呀……原本要出口的困惑在見到蘇至渝凝視著已剩下枝葉的蘭花的神情而咽了回去。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