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不急,慢慢拿過來就好……(1 / 2)

“那謝見君是當真不傻了?”起早飯桌上,福生聽他娘繪聲繪色地講著昨個兒老謝家發生的事兒,越聽越覺得懸乎。

“可不是哩,我瞧著說話呐,也板正了,眼神也清亮了,哪還有半分傻子樣兒,你是沒見,昨日陽哥兒嚇得,道歉的時候,身子骨都在哆嗦。”提起這個,福生娘心頭一陣暗爽,這傻子不傻了之後,可不得了,一個眼神,一句話而已,那陽哥兒屁都不敢放一個,“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跑了,就跟身後有狼攆他似的。

“那陽哥兒就是欠兒,早該被收拾了,見君嚇唬嚇唬他也好,省得他成日那張嘴到處瞎巴巴。”福生也嫌棄陽哥兒嘴碎,平時見了他都躲著走。“不過,那仙婆當真是說給見君尋回魂魄來了?”他半信半疑地追問道,這聽上去真就挺扯的。

“仙婆說了,那傻子先前三魂六魄失了一魄,如今那一魄尋回來了,自然是不再癡傻了,不信你今個兒去地裡瞧瞧去,他們肯定也去地裡收豆子。”福生娘咽下碗裡的最後一口粥,起身收拾炕桌,還不忘催促福生快些吃,再磨蹭一會兒,日頭都要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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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

吃過早飯後,謝見君幫雲胡收拾著要帶去地裡的吃食。

雲胡一大早煮了幾個紅薯,他們等會兒都要帶著,田地離得有些遠,晌午就不趕回來吃飯了。

“滿崽,趴那兒掏什麼呢?”,謝見君提著竹籃路過雞圈,瞅著滿崽半個身子趴在雞窩裡,奚奚索索地,不知從乾草堆裡掏著什麼,

“噓——”滿崽聞聲,手指抵在唇邊,煞有介事地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接著小心翼翼地往雞窩裡一探,摸出兩個熱乎乎白生生的雞蛋來,霎時,原是在啄食的老母雞聞訊,撲棱著翅膀,“咯咯咯”得追啄過來。

滿崽早先一步跳出了雞圈,“蹬蹬蹬”跑到謝見君跟前,獻寶似的給他看自己剛摸來的雞蛋。

“啊咧,我們滿崽可真厲害。”謝見君很是捧場,伸手揉揉他腦袋,毫不吝嗇地稱讚道,眸底噙滿了溫和的笑意。

被自家阿兄一通呼嚕毛,小滿崽驕傲地向前挺了挺胸,眼神中飛出一抹得意,他扯著謝見君的衣袖,將他拉到灶房的屋簷下,指著掛在屋梁上的一個小布兜,興致勃勃道,“娘親說這些雞蛋都要攢起來,過幾日攢的多了,便拿去鎮子上賣,這一個雞蛋,就能換一文錢....阿兄,你快幫我放進去!”

謝見君接過他手裡的雞蛋,小心翼翼地放進布兜裡,他個子高,不用墊腳,抬手一放就能夠著。布兜裡已經攢了十來個了,好在是現在天兒涼快,雞蛋能放的住,要是擱夏天,怕是早就不新鮮了,待過兩日,尋個機會去鎮上一趟,賣了去。

“阿兄好高呐!我同雲胡都要踩著凳子才能放上去!”滿崽在一旁蹦蹦躂躂地吹捧起來。

“以後可不許爬高了,若是從凳子上摔下來,跌著了咋辦?”謝見君勾勾他的鼻尖,溫聲囑咐道。

滿崽重重點頭,似是想起來什麼,他緊抿了抿唇,湊近謝見君耳邊,細聲細氣地小聲道,“上次,雲胡就是不小心踩翻了凳子,摔碎了一個雞蛋,娘親氣極了,就拿燒火棍兒打他,還一整天都不許他吃飯。”

謝見君一怔,扭頭看向灶房裡正往灶台續柴火的雲胡,回憶那日不經意間,瞥見他孝服下大片暈開的青紫痕跡,眸色暗了暗。“不會再挨打了。”,他低聲呢喃道。

“嗯?”滿崽聽得懵懵懂懂,還沒來得及追問,就被他拍拍後背,哄到屋裡自己穿衣服去了。

謝見君兩步跨進了灶房,瞧著雲胡端坐在矮矮的小木頭板凳上,雙手托著臉頰,呆愣愣地盯著灶台裡燒得旺盛的火苗出神,連水“咕嚕咕嚕”燒開了都不知道。

他繞至灶台的另一邊,淺笑了下,“琢磨什麼呢?這麼專心。”

雲胡陡然回神,望見鍋中已然滾湧的熱水,連忙澆滅了灶火,他顫顫地低下頭去,眼角的餘光偷偷瞄向謝見君,像隻做錯事兒的小貓,縮著脖子,等了好半天,沒等到尋常的斥責聲,他慢吞吞地抬眸,張了張口,磕磕絆絆地說道,“沒、沒什麼。”。

謝見君提著水瓢,不緊不慢地攪動著鍋中滾燙的水,白涔涔的霧氣飄飄然升起,熏沐著少年局促不安的臉頰,他知雲胡對自己尚有戒備,故而往旁邊挪了兩步,讓出大片空餘的地方,“幫我把茶壺遞過來,可好?”

雲胡“騰”得站起身來,身後的小矮凳被踢倒在地,砸落的聲音嚇得他身子一激靈,一時手足無措,連往哪兒走都忘了。

“小心些。”謝見君輕聲提醒道,他抬手指了指鬥櫃上擺放的茶壺,“喏,就在那兒,不急,慢慢拿過來就好。”

一縷羞意慢騰騰地透上心來,雲胡臉頰紅了紅,暗忖自己都這麼大了,還要被彆人教做事兒,實在是丟人。他彎腰將踢倒的小矮凳扶起來,腳步儘量放得穩當些,端起茶壺,輕手輕腳地放在灶台上,還貼心地揭起茶壺蓋子,以方便往裡麵倒水。

謝見君勾唇,拍開他“礙事”的爪子,把人趕到旁邊去,給茶壺加滿了水,又找了兩隻大白瓷碗,一並同紅薯裝進了竹籃裡,忙活完這些,他轉身見雲胡還傻乎乎地站在灶房裡,腦袋低低垂著,兩隻腳的腳尖並在一起,微微蜷起的腳趾幾乎要把薄薄的黑布鞋頂破。

“走吧”,他出聲道,對上雲胡惶然的眼神。

僅一刻,雲胡便迅速挪開了眼睛,緩緩地點點頭,提起裝滿吃食的竹籃子,先一步跨出了門,這活兒都讓謝見君做了,總不能搬東西這種小事兒,還得麻煩他,雲胡如是想著,登時覺得自己沒那麼無用了。

謝見君倒沒得跟他搶,他還得推板車,割下來的豆杆要碼在板車上,拉回來在院子裡脫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