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被她的舉動逗樂了,勾唇一笑,臉上烏雲潰散,衝淡了那股冷硬之氣,她道:“來。”反手歸劍入鞘,腳步瞬而退後一丈,起手屈指拈了個劍訣隻等對方攻過來。
江麗嬈見她已擺出招架的姿勢,自己如果退縮倒顯得傻氣又自大。她向來自傲自負,不願認輸。遂執劍柱地,借力站起身子,挽了個劍花,用傾城劍法入門招勢拈花決攻了過去,對方隻微微偏頭就躲過了她第一招,她又回身往腰間攻去,對方腳尖一滑輕鬆漂亮的側身,她再使出一招,往對方腳下挑去,對方微一借力已從她頭上躍過,回首往她臂間點了一指。手臂一麻,頓時劍落在地,趴的一聲,濺起了一汪灰塵。
“再來。”女子腳尖輕點,勾住地上的劍柄,揚起劍身,踢了過去。
江麗嬈狼狽的接住,再次挽劍攻上,然而三招之後,又是一樣的結局。
這次她不等對方說話,在地上翻了個身,抓住劍柄,轉攻為守當胸畫了個罩門,然而內氣輕淺,這個守勢畫得不倫不類,女子淩空一踢,在她臉上攻了個虛招,等她抬劍擋臉的時候,腳尖往她胸口一踢。雖隻用了一層力,還是把她踢得倒退三步,踉蹌著坐倒在地。
“我就會這三個攻招和一個守招。”麗嬈狼狽抹著揚在臉上的灰塵,語氣滿不在乎道:“還是我爹在時教我的。”山風絮絮吹來,她感覺到了一絲冷,雙手交叉抱住自己的雙肩,這才反應過來身上隻著了一件輕薄的裡衣。
女子道:“你這點武功怎麼去爭第一?”
江麗嬈無奈的攤了攤手,抽了兩口冷氣:“我當然不能去爭第一,我是想嫁給得了第一的人。”
女子嗤笑,了然道:“所以你們幾人上來比武,你就想看那三個男人誰得第一,你就會嫁給他?”
麗嬈撿起劍,仔細擦拭著劍身,隨口回道:“不是三個,是兩個,有一人是我表弟,我可不能嫁給他。剩下的,一個是流雲門的掌門公子。”她自嘲笑道:“我知道他喜歡我表妹,可是我不甘心啊,憑什麼她就可以和這樣年輕有為的人在一起,而我呢,外婆和小姨,總想讓我隨意找個人嫁了,省得讓她們被人指點虧待了我。可為什麼我就得這樣蹉跎一生呢,我要為自己爭取一下……另外一個是聽雪樓的未來樓主,陸謹言。他現在沒戲了,我不喜歡他妹妹,他就算求我嫁,我也不會嫁。”說到這裡,誌得意滿一般。
說了這麼多話,倒像是心中鬱結一下子抒發了一般,整個人不那麼激動了。她看著光裸的腿,又看了看旁邊那個女子,終於起了一絲羞恥心:“我先去把衣服穿好,你過來,我還有話跟你說。”她說著便走去撿自己脫下的衣服和裙裝。
她指使人的樣子太過熟練,仿佛兩人已相熟多時,倒衝淡了這詭異場麵下的緊張尷尬。她穿好衣服,整個人神清氣爽起來,笑道:“其實在這裡靜兩天也好,你陪著我,咱們好好聊聊天。”
女子蹙眉道:“我也不會容你在這裡多留兩天。”
江麗嬈奇道:“為什麼,這又不是攬月主峰,山道已毀,平時也沒人來啊,我礙著誰了,難道你住在這裡?”
女子愣了一下,蹙眉未散,點頭道:“我每日會來這裡練劍。”
江麗嬈道:“就你一人麼?”
女子又愣了一下,再次點頭道:“對,我一人。”
江麗嬈臉上興奮閃過,跑到她麵前,笑道:“那就更好了,你是一個人,我也是一個人,我們可以當朋友了。從今往後,我也有自己的朋友啦,再不用因為阿玥不理我而難過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瞬間恢複了冷然,像是月華被掩,整張臉被霧氣纏繞:“我不需要朋友。”
江麗嬈坐到一旁石頭上,心裡雖然因為被人冤枉拋棄而沉積著酸楚,但還是努力表現得輕鬆快樂:“朋友多好啊,可以陪你哭,陪你笑,陪你聊天,你得了第一,會為你高興,你受了傷,也會為你難過,比自己孤零零的好多了。”她把下巴擱到手背上,一時想到了很多傷心事:“朋友的話,就應該隻有一個,三個人太多了,如果拋棄一個和另一個更好,那麼留下的那個,太可憐了。”
女子不置一言,似乎對這種可笑的情感不屑一顧。
江麗嬈又道:“你當然不在乎,你強,自然有人趕著向你示好,多了你自然就厭煩了,我呢就不一樣了,我想要一個永遠不會拋棄我,我也不會拋棄她的朋友,有那麼一個人,即使一輩子不成親,那也是好的,即使遇到了困難也不會害怕,至少你知道有那麼一個人會支持保護你。我現在太孤獨了。”
油紙上的餅屑飛散著,玫瑰的香味若有似無的散發出來,和猛烈的桂花馥鬱交絡在一起,讓人仿似身處在花房之中。她伸指隨意撥開餅渣,發現上麵的餅被踩爛了,但下麵兩個卻是完好無損的,她把它們捧起來,小心吹拂乾淨。
突然,遠處的攬月峰上,響起了幾聲冗長的鐘鳴,兩個人都抬起頭,搖望著那看不清楚的遠方。這鐘鳴聲是休業安寢的信號,住在鬆風涯的人也常會聽到。
原來才到安寢的時候,她以為已經夜半星稀天將發白了,原來夜還這麼長。
江麗嬈感覺喉嚨微微的在發著癢,這是風寒的征兆,天上的星漸漸多了起來,布在這漆黑的夜空上,她站起身,向那人招了招手,說道:“你過來,咱們一起進去避避風。”說完慢慢往那孤立的小屋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