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嬈知道自己向來是不討人喜歡的,她也不在乎彆人怎麼看她,但有的人太過敵視她,她也會困擾。
比如現下,她正坐在床上,而對麵床上的人,那雙眼睛如果能說話,說出的話一定會讓她心悸恐慌,如果那人稍有內力,她也一定會筋碎骨斷。
麗嬈是有心拉下麵子修複關係的,奈何,那人就是軟硬不吃。
手指上還殘留著她的體溫,被風一吹就散了,這麼冷的天,睡在一起不就是互相取個暖嗎,何必像要吃了她似的,如果自己是個男人倒可以嗤太過輕薄,但她們都是女人,她到底在在意什麼?
薛珞臉色蒼白細汗淋漓,大約又是亂用內力導致了胸口絞痛難挨。
麗嬈沒好氣道:“我是擔心你,你少對我那麼刻薄,疼死你算了。”
薛珞喘息不定眉頭深蹙,似乎已痛入骨髓。
麗嬈本想等她慢慢緩和,但又實在硬不起這個心,到底是自己找來的這個麻煩,早早解決這個麻煩才是正理。
她上前扶起她,用自己微薄的內力幫她順著紊亂的氣血,因為要用手貼著她的後背,所以隻能把自己的身子當做墊子承受著她那微不足道的重量。
“薛珞,你得配合我不是麼?你早些好起來,就可以見你師叔了。”麗嬈感覺她的發絲在唇上蠕動,帶來一陣酥麻,她有些不適地往前吹了吹,氣息鑽進頸彎裡,這引得薛珞的身子又蜷縮起來。
麗嬈覺得她們的關係如此惡劣,應該是互相並不了解的原因。她想了想,提起話頭,問道:“薛珞,我是該叫你師姐還是師妹?”
“你應該比我小一些,往後我就叫你薛師妹了,不對,我得叫你至柔,這是你的小字麼?”
“薛至柔,這有什麼說法麼,你看起來可一點都不溫柔。”
“我的名字是我爹取的,我娘本想讓外婆幫我取名字,結果外婆說叫春燕挺好,春天的燕子。我爹說,麗表華儀之美,嬈意為嬌弱之姿,名字取得美了,說不定長得也會美。”
“這倒讓我爹說準了,我確實長得很美,還好沒有叫春燕,燕子春來秋走紛飛無定,可不是個好兆頭。”
懷裡的人稍稍安靜了下來,呼吸開始平複。
麗嬈接著道:“我小時候自記事起,就跟爹娘到雲州和青州去居住了一段時間,青州離海有些近,但看不到海,娘會去買螃蟹來吃,但她不會做,第一次吃我就吐了,後來再也不碰。”
“爹在那裡租了一間小屋幫人看病,那裡的人挺好的,他們沒有錢,但會把魚蝦送給我們抵債,那裡的蝦個頭大,味道十分鮮美,回來之後,我就再沒吃過那麼好吃的蝦了。”
“十歲時,回到百花穀來,我們在杏林的老宅早已被二叔占了,爹向來不在意這些,自己砍了竹子在這裡搭了一個小院。”
“娘也挺開心,她跟我祖母合不來,跟我二嬸也合不來,她本來不喜歡種花,但我爹喜歡,她也跟著喜歡了。”
“後來爹在這裡研製出百花煥神丹藥方,想主動上交給百花穀的長老,但祖母希望把藥方交給二叔,後來外婆也知道了,便讓我娘把藥方交給姨父,說是交給掌門,總是對整個門派都有好處的。”
“最後,二叔,祖母,姨父,還有一些碧水閣的長輩,一起在這裡勸說我爹把藥方交出來,我爹左右為難,祖母威脅要斷絕關係,外婆哭訴我娘自來不孝……”
“算了……“麗嬈歎了口氣,壓下喉間的滯澀:”不說了。“
“還是說一些開心的。“她笑道:”攬月峰上可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好看的風景麼?那日我們上峰去賞月,那裡有一灣瀑布,不過人多我也沒仔細去賞,要是再有機會,我倒想看一看那水是怎麼來的。“
懷裡的人呼吸拉長,想來已恢複正常,麗嬈悄悄探前看了看她的臉色,正見她覷眼看來,頓時呼吸一窒,微覺窘迫。
薛珞聲音有些虛軟道:“煥神丹藥方最後是交給你了?“
麗嬈聽她詢句,知道她一直在傾聽,微覺快慰:“沒有,藥方在外婆手裡,本應等她百年後給我,但我得救你,所以求她給我看了。“
薛珞又道:“她給你看藥方這件事,隻有你們兩人知道麼……“
麗嬈笑道:“當然不是,我若不說我有藥方,你師父怎麼會送你下來,況且我要是救了你和陳亦深,那河清派的人都會知道我製出了百花煥神丹。“
薛珞道:“那你……“
麗嬈點頭道:“對,我會很危險,往後她們也許會像對待爹一樣對待我,讓我交出藥方。“
“不過。“她低下頭,戲謔道:”為了救你我也不在乎啦,看在我豁出命來的份上,你也該對我好一點。“
薛珞無言地閉上眼,然而沉默下來,就清晰感覺到整個人像是躺在一張柔軟的褥子上,那人的心跳從後麵傳來,跳得毫無章法,惹得她的心也開始紊亂了。
“你好些了吧?“麗嬈輕輕問道。”好些了,就自己睡吧,現在知道兩個人多暖和了?“她放下她,回到自己的那張小床去。
腳下的床板依舊是冷硬如鐵,但身上的溫度足夠讓自己安然入眠了。
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