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韁的野馬 如果再使勁蹦躂一下,甚至……(1 / 2)

黑天 虎頭貓麵 5738 字 8個月前

白梓完全無法理解孟以嵐的行為,就像她完全無法理解“沒有白天”這事兒一樣。

十幾分鐘前,她已經做好了此生與孟以嵐再也不相見的準備。

當時,手持霰/彈/槍的白梓領著肥秋,被十幾個變異人追趕的時候,她的心中沒有絲毫恐懼,也沒有絲毫焦慮,更沒有絲毫難過,她心裡湧現的情緒隻有興奮。

一年前,“跑步”從來就不是體弱多病的白梓愛做的事。這並不代表她討厭跑步,她隻是找不到理由去“愛”跑步而已。

那時候,跑步除了讓她氣喘籲籲、汗流浹背以及浪費時間之外,她完全沒試過諸如“身體因跑步所產生的內啡肽而充滿快感”的體驗。

她隻會覺得累,以及腿酸。

可就在十幾分鐘前,在將近一年沒跑過步的狀態下,白梓的雙腿就像是剛充滿電的手機,又或是被小屁孩搖了幾百下後鼓得快要爆炸的罐裝可樂,它們迫不及待且毫無上限地想要在泥草間肆意釋放它的能量。

更讓白梓興奮的是,在疾跑時,本該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她卻能用右眼極其清晰地看清迎麵而來以及擦身而過的一切——雖並非彩色,隻有單調的灰——但每一根枝乾,乃至每一片樹葉,都被她精細地收錄在眼中。

這對於以前的她,是想也不曾想過的奇妙體驗。

白梓覺得自己就像是“脫韁的野馬”,那一直以來束縛著她的韁繩突然不見了,曾經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的一切似乎都瞬間消失,她覺得如果再使勁蹦躂一下,甚至能跳到月球上去。

這匹野馬就在這樣極度興奮的情緒下,越跑越快,然後她終於發現,原本跟在身後的肥秋以及那十幾個變異人都不見了。

於是她停了下來,卻並非為了回頭找肥秋,而是想站在原地歇息一下。

其他人是死是活,白梓一點都不在乎,隻要孟以嵐安全地呆在加油站裡,那就夠了。

正當她站在原地,全身心地感受著漆黑林地的寧靜與閒適時,突然看到那個原本應該躲在加油站裡的孟以嵐正在密林的儘頭氣喘籲籲地朝自己跑來。

本該再也無法相見的人,卻在轉眼間又再次遇見。

也就在這時,她發現一個原本在深林中徘徊的變異人因聽到了孟以嵐的動靜而轉頭朝對方走去,於是,白梓輕步上前,迅速把孟以嵐拉到了一塊巨石後麵。

讓白梓意外的是,這竟然不是一塊單純的巨石,而是一顆鏤空的巨型石球。

幾乎是馬上,白梓摟著孟以嵐,彎腰躲進了石球中。

兩人的動靜馬上引起了變異人的注意,它嘶吼著轉身朝石球蹣跚而來。喘息聲越來越近,腥臭的氣息也肆無忌憚地把兩人包圍。

白梓為了隱藏自己的氣息,背朝外且單膝跪地,像老母雞護崽般,麵對麵地把坐在地上的孟以嵐摟在了懷裡。

儘管孟以嵐長得比白梓還要高,但蹲坐在石球裡時,竟顯得無比嬌小。

由於神經緊繃,白梓並未意識到自己的舉動過於親密,而孟以嵐則相反,不知為何,莫名的安全感讓她並未太過緊張,但讓孟以嵐在意的並不是兩人緊貼的身體,而是白梓那暖得讓人驚異的體溫。

像是散發著暖氣的貼身火爐,全方位地把孟以嵐的身體緊密包裹著,這感覺竟讓她回想起從前在國外的冰天雪地裡浸溫泉的時候,也是一樣柔暖舒心。

鬼使神差地,孟以嵐放鬆了身體,任由對方就這麼緊挨著自己。

站在白梓身後的變異人發出陣陣喘息與惡臭,儘管沒發現獵物,但他的雙腳卻像是被釘在了原地,既不進來,也不肯離開。

白梓完全沒注意到孟以嵐的異樣,她閉上眼,仔細辨認著黑暗中的聲響,除了站在石球外不肯離去的變異人,周圍還零散地遊蕩著好幾個,由此,她儘管手拿霰/彈/槍,但卻不敢輕舉妄動——畢竟現在她保護的人是孟以嵐,她不容許出現絲毫差錯。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白梓都已經開始忽略了身後的喘息聲時,不遠處突然響起樹枝被晃動的聲響,馬上,身後以及周遭的變異人全都被那動靜吸引,朝傳來聲響的方向走去。待到方圓百米內都沒有任何變異人的動靜,白梓便馬上低頭,準備扶起孟以嵐,帶她離開。

可她卻發現,懷裡的孟以嵐正閉著眼,眉頭舒展,呼吸緩慢而平穩——竟然睡著了。

白梓估算著,現在大概已是淩晨兩、三點左右,於是便悄悄脫下外套,披到孟以嵐身上,又維持單膝跪地的動作,把冷風阻隔在外,好讓懷裡的人睡得更久、更沉些。

隻穿兩件薄襯衣的白梓並未感到寒冷,反倒像是處於秋夜,涼爽而舒適。她閉上眼,仔細聽著周圍的動靜——除了偶爾被風吹動後樹枝搖曳的“唦唦”聲,以及懷裡孟以嵐的呼吸聲,再沒有彆的聲響。

確定附近沒有任何威脅後,白梓才稍稍鬆了口氣,此時,些許疲憊感蔓上了她的四肢,但她仍舊僵著身子不願挪動分毫。

又不知過了多久,白梓突覺懷中的人猛地一震——孟以嵐醒了。

與此同時,白梓發現對方的衣領下傳來不停閃爍的淡淡綠光。

黑暗中,孟以嵐像是被驚醒般,一臉呆滯。

亮光仍在持續,白梓忍不住低聲問:“你身上……”

短短幾個字讓孟以嵐猛然回過神來,並在兩秒內想起了自己所處的境況,馬上掀起白梓為她蓋上的外套,在領口處摸索著,很快便拿出一條項鏈,上麵掛著個發著亮光的小東西。

白梓認出那是一塊摘下了表帶的手表,款式和石磊、馬叔和華姐戴在手腕上的表一模一樣。

孟以嵐在表的邊緣輕輕一按,亮光馬上停止閃爍,水墨屏上顯示此時為淩晨四點半,正是昨天馬叔定下的起床時間。

不過才一個晚上而已,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抱歉,”孟以嵐自責地說,“忘關鬨鐘了……”隨後又有點不敢相信地問,“我睡著了?”

“嗯,”白梓點點頭,疑惑地反問,“你這個鬨鐘怎麼隻閃燈,沒有聲音?”

才剛醒來的孟以嵐顯然還未完全清醒,任由白梓重新拿起外套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想了半晌,隨後耐心地解釋道:“這是一種專門針對變異人的……”她突然停下,抬頭看向白梓,“你聽不到?”

“聽到什麼?”白梓反問。

孟以嵐低聲說:“這鬨鐘的聲音,隻有變異人才聽不到。”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無話。

最終,白梓生硬地點點頭,換了個話題:“剛才……你是怎麼解開腳繩的?”

孟以嵐輕咳一聲,默契地不再談論聲音的事,輕描淡寫地說:“用鍋爐燒的。”

阿本用鍋爐煮完薑湯後,就把它隨意放在了一旁,孟以嵐很輕易就能拿到。

白梓低頭一看,在孟以嵐的腳踝處,褲子竟被燒出了一個大窟窿。

“剛才,我不該阻止你離開的。”孟以嵐輕歎。

這樣,白梓就不會被卷進這件破事裡,還差點被當作飼料扔到陷阱中。

白梓低頭不語。

“你怎麼知道,”孟以嵐又問,“手/槍裡沒子彈?”

“肥秋上廁所的時候,”白梓輕聲說,“我不小心把彈夾給按出來了。”所以她才會那麼毫無顧忌地直接用手壓開肥秋的手,不讓他把槍對著孟以嵐——儘管裡麵沒有子彈,但白梓實在無法忍受任何人在她的麵前威脅孟以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