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讓我講,我也說不清哪,死老頭!”
王槿之轉過頭皺著小臉,似乎被騷擾煩了,扭頭看向自己的酒鬼師父,卻看到邱半仙一臉複雜認真的表情。
王槿之頓時皺起濃密的小眉頭,擺了擺手。“呃……老頭,你乾嘛用那種表情看我,好惡心啊。都說師娘她不可能複…”
但老頭兒卻沒有計較她惡劣的態度,反而打斷王槿之的話,告訴她。
“那位李嬸康複時間縮短了一大半!”
“哦。”王槿之終於知道酒鬼師傅為啥不去喝小酒,反而找她了,懶洋洋地點點頭。
“哦?你就這態度!”
邱半仙看到黃毛丫頭那並沒有什麼變化的表情,氣不過地又打了一下她的腦袋。“你改良了祖輩的藥方哪,臭丫頭!”
“啊!”王槿之捂著通紅的小腦袋,睜著大眼睛,氣勢洶洶道。
“老頭兒,我看孤寡老人可憐才陪你的!”
“你再用那破酒壺打我,我以後寒假暑假都不來鄉下了!”
“我說到做到!哼!”
邱半仙揪著胡子,氣急敗壞道。“啊啊!氣死老夫了!逆徒!”他臉上也不知道是被氣得,還是喝酒熏得,兩個臉蛋紅通通的一坨,很是喜慶。
師傅那聲震耳欲聾的“逆徒”猶如在耳邊,王槿之終於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她用拳頭使勁錘擊著如同被兩股力量撕扯的腦袋,眉間隱約夾雜著深深的痛苦,看向還猶豫不決跑了幾步,然後在原地等待她指令的人群。
“愣著都乾啥吃呀!跑啊!”
話音剛落,光盾就碎了。
雖然王槿之匱乏到極致的巫術無法阻止白焰的前進,但依舊為那些還沒有反應過來的人爭取了逃生的機會。
人群亂了。
其實在王槿之的提醒下,在場的大部分人都逃走了,留下來的就是一群腦袋比較死的人。但就這樣,離火源比較近的那幾個平民卻依舊發出了痛苦的嘶吼。
不管他們是不是因為安逸慣了想湊熱鬨,還是對王槿之的話抱有遲疑的態度,亦或者是打心底裡虔誠信任巴尼牧師,導致他們的動作慢了一拍。
但,這一拍是極其致命的。
雖然因為王槿之的事先提醒,他們警覺地避開了火焰,沒有直接接觸。但他們的衣服卻依舊在炙熱的空氣中突兀自燃起來。
就如同白焰突然躍遷到了他們身上一般。
幾個人很快便在地麵像是脫水的鯉魚般痛苦翻滾著,痛哭流涕,嘶吼謾罵。
明明剛剛起哄叫囂,興奮地觀看女巫火刑的他們,下一秒卻被這些給他們帶來快樂和安全感的火焰吞噬。
掙紮的時間甚至還沒有他們所厭惡、瞧不起的女巫一半長。
風吹過,隻有原地那幾撮黑灰和四五節還在空氣中倔強燃燒的腿骨。然後,那些白焰如同有生命一般,依依不舍地離開他們,跳動到其他地方。
所有人都跑了。
王槿之搖搖生疼的腦袋,趁亂混在平民中,一手像是提溜小雞那般,提溜著發著高熱的小孩的衣服,也朝城外快速飛奔著。
滾燙的空氣中能聞到一股刺鼻、惡臭、令人發嗆的味道,有點類似於生肉被烤焦的味道,又夾雜著棉布、木枝、瓜果炙烤後的味道。
熱得令人暈眩。
搖搖晃晃、起起伏伏中,王槿之沒發現她肩頭的小孩被搖醒了。
“女巫姐姐?”
程晚吟從王槿之懷裡抬起頭來,黑色的大眼睛迷糊著看著高台上那幾位高高在上的白袍人。耳邊是風兒呼嘯而過的聲音,就仿佛一切被暫停重啟了一般。
燃燒的空氣、汗透的衣服、禁錮身體的胳膊、冰冷的懷抱、不時蹭到臉邊的金色長發,一切一切無不告訴她這並非她的夢境,而是現實。
很奇怪的,明明是一直以來程晚吟最恐慌的事情。所有噩夢都變成現實。但因為這次身邊有人陪,她似乎並不覺得害怕。
耳邊漸漸就隻剩下女巫姐姐快速行進的聲音。
沒有呼吸。
沒有呼吸聲。
如她所想得沒錯,女巫姐姐早已經死了。她是死靈巫師。
然後……
程晚吟遠遠看著高台上依舊身上沒有一點冰冷黃綠光的和藹的老爺爺,以及他旁邊冷色又深沉幾分的那位學徒。
同時又似乎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