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倫番外 你看這世界也最終變成了我……(2 / 2)

拯救英雄 提筆乾坤 15899 字 8個月前

那個明媚的清晨,李達倫看著王槿之溫柔地張開雙臂,蹲下來。

他看著程晚吟明明想再站起來已經很難了,可依舊目視著前方籠罩在光影下的影兒,一步一步顫抖著雙腿走過去。

李達倫看著程晚吟中途跌倒了好幾次,也仍要固執地爬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到王槿之麵前的時候,他便知道了。

“我來得太晚,太晚。”

李達倫帶著微微磁性的沙啞笑聲在安依萱的耳側響起,她奇怪地側頭看著教授,卻見這位銀發老人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眼睛盯著前方大亮的天空。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日出了。”

“你看這個朝陽呐,就跟我記憶中陪她們看的那樣……仿佛滄海桑田時光變遷過後一切都沒有變過。”

李達倫說,“其實我知道她喜歡的是誰。”

記憶中,那片耀眼霞光灑在前麵那相擁而抱的兩位女孩身上,風輕輕吹動樹梢。在陽光的照耀下,醫院的牆壁上就像被印上點點光斑。

李達倫看著王槿之抱著那虛弱的程晚吟。

王槿之垂下頭抱緊程晚吟的那瞬間,他覺得那一瞬間這兩位相互依偎的女孩,心似乎連在了一起。就這樣皮膚挨著皮膚,額頭挨著額頭,互相感受著對方的氣息。

那個孩子的聲音很虛弱。

我聽到她說。

“…從小我……被稱為惡魔,被父母不喜,鄰居厭惡,我以為這個世界對待我的………隻有惡意,但是姐姐你帶走了我,豎立在我……的前方,為我………抵擋了所有。”

程晚吟向天空緩緩伸出的右手,一道陽光從手縫間漏過,打在她臉上。她說,“和姐姐…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真的……非常快樂。”

“因為在巫師姐姐的…世界觀裡,所有事都是……輕而易舉的,似乎沒有什麼難事,會生氣……會開心,會搞怪,會撒嬌,讓我………重新感受到了久違的活力…”

“真的……挺…謝謝你的。”

程晚吟的眼淚輕輕滑過眼尾。她努力勾起嘴角,聲音也越來越小,越來越微弱,應該是壽命快要走到儘頭了。

王槿之握住了她抬起的那隻手,沉默地用另一隻手輕輕撫摸了幾下程晚吟稀疏的秀發,擦掉對方的眼淚。她看著程晚吟的眼睛,低著頭輕聲道。

“彆說了,笨蛋。”

作為死人,王槿之甚至無法做到和常人那樣哭泣發泄情緒,好在這時候意外給力的係統又將那修複一輪的坑爹特效打開了。

王槿之再也無法控製,一兩滴水滴打落在程晚吟臉上。

“我愛你,這是不會變的。每個世界都不會變的。”

王槿之眼淚又像水龍頭那樣不科學地流了下來。她低著頭,用很小的聲音在程晚吟耳邊說道。“永遠永遠,生生世世。”

李達倫其實沒有聽到王槿之對程晚吟最後說的話,但他大抵能猜到一些,應該是承諾吧。

那時候,程晚吟大概也從來沒有想過能得到王槿之這樣沉重的諾言。

她還太小,還不懂得“愛與喜歡”的區彆,但這一刻程晚吟還是頓悟了。她怔了怔,用微弱的氣音輕聲道。“嗯………我……好像……也愛…你。”

她知道女巫姐姐是想告訴她什麼,但其實不用說,程晚吟也明白的。因為這些話就寫在王槿之平時的一舉一動裡。即使不清楚不理解,程晚吟也一直都很明白王槿之對她的感情何其之深。

程晚吟其實也努力過,想要和王槿之一起待下去,多活幾天。

但是對於傳奇巫師漫長而孤寂的壽命來說,她的這一生真的隻算對方彈指一揮間,很快可能就會被王槿之遺忘在時光裡。

不過,她不在乎。即使年紀太小,還不明白愛,但程晚吟還是知道她是喜歡這個女巫的。甚至可能還比喜歡多上那麼一點,那大概就是愛了吧?

小家夥用不甚靈敏的小腦瓜想了想。

程晚吟因為不想對方難過,所以儘力不哭,展現笑顏。但還是讓王槿之難過了。看到對方淚流滿麵的樣子,程晚吟帶著一些哭腔道。

“你彆哭。”

“嗯,我不哭。”

王槿之說著瞬間止住了那恐怖的眼淚,然後紅腫著眼睛,用嘴唇輕輕地鄭重地碰了碰程晚吟的眉心,似乎捧著易碎的珍寶一般。

李達倫當時就愣在了原地。他完完整整目睹了王槿之讓係統關了特效後所做的一切,也被她“說不哭就不哭”的效率嚇了一跳。

甚至那時候,他一度產生了一種匪夷所思的懷疑,就是王槿之所做的這一切其實都是在作戲。

但看到他老鄉雖然眼淚止住,但臉上的悲傷神色卻絲毫未減後,李達倫又瞬間收起了那不切實際的懷疑。

王槿之吻了程晚吟的額頭。那是一個不帶任何色彩的吻,但那一刻李達倫卻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對方也是喜歡那孩子的。

程晚吟被她抱在懷裡,虛弱極了。隻是在王槿之嘴唇碰到額頭的時候,才力不從心地微微地顫了顫長長的睫毛,呼吸也越來越微弱。

最後漸漸滑落下去。

王槿之將程晚吟摟的更緊了,低著頭安靜地看著對方,沒有再出聲,變得脆弱而難過。

“我那時候看著王槿之突然有一種可怕的預感,對方一定會殉情。所以我走到了她旁邊,儘力不去提程晚吟已經逝去的字眼。”

“我告訴她塔莎莉的結局,希望喚起她的求生欲。”

“人沒有求生欲是無法存活的。”

“我告訴她,塔莎莉那婦人因為指認了她的真身,然後被動受到了死靈巫師的詛咒,她漸漸變得越來越美。”

“剛開始她還心情很好地四處炫耀,但後來她越來越美了,如同她舉報的那些人一樣美得驚人。她開始恐慌了。”

“那個時代,美可不是什麼好事,所以她也被抓了起來。”

“塔莎莉無法辯解。因為她無端變美是沒有任何理由的,這隻會讓人聯想到她學了黑巫那一套,然後就被綁到火刑架上燒死了,死前還叫囂著自己不是女巫。”

“但真正被她害死的那些女孩是真的回不來了,不是嗎?”

李達倫的話幾乎是想到哪說到哪,完全不著邊際,但聯係那個神學籠罩的時代背景,卻又完全合乎情理。

安依萱沒有打斷對方的話,這時候天空已經大亮,但她仍然想聽這老爺爺再講講,他所描述的那些故事太吸引人了。

裡麵每一個人物似乎都有他們的思想,他們的血肉,就仿佛真實存在過的人一般。如果不是確認對方就是個普通的老頭,她會以為對方所說的那一切他都經曆過。

“我說了那麼多,王槿之還是低著頭,我看不到她的神情。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所以沉默了一會。我覺得她或許很傷心,但我還是在她耳邊絮絮叨叨。”

“基本上都是我在講,她在聽,顯得我異常的聒噪。”

“但沒辦法,我不能讓她沉浸在那種悲傷氛圍了。但她這時候卻抬起頭,她居然在笑。”

“我設想過王槿之許多許多反應,唯獨沒有考慮過,她在笑——抱著逝去的人在對我笑。”

李達倫這句話說的,安依萱寒毛都一粒一粒炸起了。李達倫注意到女孩被嚇到了的表情,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說王槿之不難過。”

“雖然流露在她臉上的不是苦笑,也不是悲傷無助的笑,而是有些疲憊到極致的蒼白笑容。”

“但事實上我的直覺是對的,她確實殉情了。”

“我想她是追隨那個孩子去了。”

其實在得知那孩子的名字時,李達倫就模模糊糊猜到這個結局——王槿之大概是專門為了這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的。

儘管王槿之從來沒有說過程晚吟是她的戀人,但我覺得她就是追隨那個孩子去了,追隨那個…在我那世界裡華國叱吒風雲的天才少女程晚吟。

她青梅竹馬的愛人。

李達倫跟安依萱說。“你知道嗎?傳奇巫師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除非是大恐怖或者壽終正寢,沒有誰能殺死傳奇巫師,除非對方自殺。”

“我看著她在我麵前化作了雪人,然後被太陽籠罩快速融化著。這種自殺是不可逆的,很快她在我的注視下,融化到了腰部,依舊緊緊抱著那個孩子。”

“她那時候腰部已經與地板相貼,不斷有晶瑩的水滴從她身上滑落,在程晚吟跟前聚積了好大一片水窪。”

“我想有些話再不告訴她,就真的沒機會了。想了想,我就開口了。”

“我喜歡你。”

“我跟她說。”

王槿之融化的很快,太快了,她幾乎沒有任何求生的欲望,李達倫說完這句話時,她的脖子已經融化了,水裡隻剩下一顆溫柔貼著程晚吟臉頰旁邊的美麗頭顱。

“抱歉。”

“我聽到尚未失去氣息的她這樣對我說。”

“這時候我也突然意識到,王槿之走後,我身邊再也沒有人了。所有人都離我而去。但我隻能對著那攤水漬,笑著說。”

“沒事,我也是剛剛才發現的,告訴你就夠了。”

安依萱聽哭了,看向這位銀發老人問。“然後呢?”

教授的神情有些悵然所失,“然後,我在與故友分離後,也遇到了很多誌同道合的人,經曆了很多事。”

“時間久了,我難免慢慢淡忘了所有的不美好、所有的不如意。但這幾天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是無端端想起千年前那個朝陽。”

“那個場景。”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那些畫麵在我腦海裡清晰起來了。”

“我想我快要走了。”

“一千多年以來,我不乏在某個人潮擁擠的街頭,突然看到麵容相似的人有說有笑地從我麵前經過。或是王槿之,或是程晚吟,或是傑克,或是查理,或是亞伯…”

“我想馬上追上去,想要用巫術製造恐慌引起對方注意,想要不顧風度地從列車上跳下去,把整個阻隔在我和她們之間的那些時光撕碎。”

“但事實上,我隻是一動不動地看著那些人走遠。因為我知道……有些人走了,便再也不會回來。”

“後來再像,也不是那個人了。”

安依萱看見老人的雙手搭在腿上,合在一起互相揉搓著,眼睛盯著天空中紅烈烈的朝陽,眼光黯淡,眼睛裡是深深的憂傷孤獨。

“你看這世界也最終變成了我想看到的樣子,和諧、美滿、繁榮、昌盛。”

“但就算我怎樣裝出若無其事、滿不在乎,我也沒辦法不承認……我失去的實在太多太多。”

李達倫對安依萱講起了他的學生,旁邊公園裡咿咿呀呀的二胡聲,似乎又把這位老人帶到了那個動蕩瘋狂的時代。

“我從來不知道我那個傻學生傑克喜歡過我,也從來不知道曾有個孩子經常跑去我的教室,像是看整個世界般看那些知識。”

老人跟她說。“你知道亞伯嗎?他是一個孤兒院裡的孤僻怪小孩,隻是突然就瘋了。但沒人知道七年之後,成為一名俊朗青年的他用雙手頂起了萬千生命。”

“你們提到的摩天之手,就是他鍛造的。”

“他是名黑巫,也是位天才的煉金術師。”

安依萱聞言坐正,目光閃亮亮地盯著老人。“真有煉金術?”

“嗯,對,亞伯就是那些人中的佼佼者。”教授點了點頭,慈祥地看著安依萱。

“亞伯確實是一個瘋子。”

“我在傑克的日記裡才知道這個孩子曾經飽受精神分裂的折磨。他每天都會與他幻想出了好幾個其實並不存在的人物對話。”

“有時候,傑克在日記裡會提及他弟弟看著慘白的天花板一夜不睡,也隻是為了續寫無意間看到的——我在黑板上留下的算式。”

“傑克在日記裡寫道,他很害怕他弟弟會走上爸爸的那條老路。”

“我知道傑克爸爸的身份,他以前跟我說過,他在還沒有進孤兒院被卡薩夫婦領養前,他爸爸是位數學家,但是後來瘋了。”

“我不知道是怎樣的夫婦才能孕育出這樣天才的兄弟倆,可能天才們大多似乎都是如此,與精神疾病或者種種怪癖相伴。”

“就像我的學生傑克,他也有怪癖。他能感覺到那些化學物質所產生的微妙變化,仿佛能察覺每一個微小元素的意識,看起來十分正常,但他卻對女人毫無興趣。”

安依萱聽到老人經常提到的這個名字,好奇地問。“傑克是誰?”

提到傑克,教授的眼圈微微發紅,似乎在回憶著對方模糊的容顏,歎了一口氣道。“他是我最優秀的學生。我們一起研究了治療鼠疫的方法。”

安依萱感歎道。“哇,那他肯定很聰明。當然教授你也不差啦。”

李達倫點點頭肯定了傑克的聰明,又接著對安依萱的話搖搖頭。“不,我不聰明,真正聰明的還是那三位——傑克、亞伯、王槿之。”

“王槿之,之前你說的那個黑女巫?她很聰明?”安依萱有些不相信地皺起鼻子。

“她是位妙手回春的神醫。”李達倫道。

“還是講講亞伯吧。”安依萱攤開手,可能是之前聽到王槿之拒絕了教授,愛屋及烏她不太想聽這個女巫的事。

但這句話安依萱沒敢說出口,怕這個老人惱羞成怒不講了。

李達倫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繼續道。“本來我以為傑克已經是我見過最天才的人了,但看到傑克的日記,我才知道他瘋掉的那個弟弟才是更加恐怖的天才。”

“傑克日記簡簡單單記錄下來的亞伯的那些算式,步驟竟然全是正確的。這明明是幾千年後我那個世界的知識,但亞伯竟然推演出來了,隻不過不清楚他為什麼沒有算到最後。”

“當然也可能那孩子已經算到了最後,都在了那片廢墟裡。”

“等等,等一下,你那個世界,爺爺你是穿越者?那你的老鄉王槿之豈不是也是……”安依萱睜大了眼睛,心想這老頭真是越編越離譜了。

李達倫沒有理會安依萱打破氣氛的質問,渾濁的雙眸依舊注視著天空,似乎泛著一些水花,他繼續道。

“我常常想如果我能回到過去,我能不能發現傑克的傾慕?能不能殘忍拒絕?能不能勸他不要走世人無法接受的那條路?能不能發現他身體的不適救下他?”

“什麼什麼,還有耽美?”安依萱帶著這個時代的小孩一些壞習慣。

聽到自己想聽的關鍵詞後,小姑娘便會咋咋呼呼,激動不已——仿佛聽不進去彆人話一樣,隻想得知自己想知道信息。

但李達倫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了。

“我常常也在想,如果我能回到過去,再次麵對那個站在教室外遍體鱗傷的沉默男孩時,能不能將他從紅利日那個吃人的地方解救出來,他是不是就不會襲擊護工?就不會瘋掉?”

“如果能回去,再次遇見王槿之時,我能不能勸住她,讓她不要殉情?我能不能幫程晚吟,讓那個孩子不要那麼痛苦?我能不能早一些告白?”

李達倫一遍遍自問著。

答案是否定的。有些人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然後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離開了,時光總是會把這些所淡忘。

李達倫這輩子一直在與無數人說再見,總是在一遍又一遍地告彆中活著,然後又看著一個又一個他喜歡過或者喜歡過他的人漸漸離去,千年來始終孑然一身。

李達倫也不知道會有那些人是會記得他,或者能記得他多久,一年、十年還是百年?他不確定。而他是否還會記得他們,他也不確定。

現在,終於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了。

一千五百三十四年了,李達倫現在已經太老太老了。最近總會時不時會半夜醒來,或者時不時陷入昏迷。

李達倫知道他要離開了。

這大概是李達倫這麼多年第一次看日出,也是他最後一次。這一次,他想要以自己老鄉的形式優雅地離開這個世界。

李達倫站起身,在手機上編輯了一個短信,群發後,然後繼續看著那輪炫目的紅日。他的耳邊似乎又傳來了那熟悉的富有節奏的輕快敲門聲,緊接著傑克清朗的聲音。

“教授!教授!”

李達倫顫抖著手朝太陽伸去,幻想裡他打開了那扇白色的大門,就看到了站在門前的王槿之、程晚吟、傑克、亞伯、查理為首的近幾百號人。

看著這些人,李達倫幾乎淚崩。

“叔叔,你來了呀?我們都在等你回家。”程晚吟還是六歲的那副樣子,軟軟糯糯地站在門口,仰著小臉,黑色的大眼睛清澈地看著他。

李達倫看著眾人那些早已模糊的容顏,拍了拍小家夥的腦袋,熱淚盈眶道。“我回來了。”他顫抖著雙唇,顫顫巍巍地踏過那扇大門,然後瞬間變成了年輕時的模樣。

“歡迎回家。”

一道道聲音似乎在李達倫耳邊響起。

安依萱全部心神還全部沉浸在這位外國老人的所言所述中。在李達倫的描述中,有一瞬間她似乎橫跨了時光,看到了那巫師縱行的魔法時代。

再回過頭時,老人已經不知何時離開了,板凳上隻剩下一把黑傘和一灘水漬。

再後來,安依萱便知道那位老人是誰了。幾乎在那個清晨過後,電視上每個國家報道的都是那個老人的視頻。

有他幾百年都沒有變化的容顏,有他站上頒獎舞台的致辭,有他奔波在自(和諧)然(和諧)災害第一線飛身營救眾人的機密視頻。

這個人便是文藝複興的領導者——李達倫教授。

安依萱看著那些視頻。

她在這時候才驚詫地發現對方她見過,那個人正是和她有過一次麵基的外國老人。她對周圍的親朋好友訴說她的激動興奮,但沒有人相信這位中二期晚期小孩的鬼話。

安依萱隻能把那個魔幻的清晨埋藏在心底,她想教授大概也化成雪人了吧?

當看到視頻裡那位年輕優雅的青年伸手接住那把隨著沙塵暴飛舞張開的黑傘,瀟灑離去的時候,安依萱又低頭看向了攥在她手裡的那把黑傘。

當然,最後她也沒有能力留下那把傘。

那把黑傘被當作李達倫教授生前的遺物,被華國那些密保局的黑衣人親自上門收走了,安依萱也因此簽了人生頭一份的保密協議。

安依萱從來沒有想過那位意外和她約見的那位普普通通格外平和的銀發老人,跟她說的都是真的。教授竟然真的是絕密文檔裡這個世界上最後一位巫師。

他竟真的是千年前那麼偉大的人物。

在各國哀悼會公布出來的資料來看,李達倫是位絕對中立的人。

他一個人便能頂好幾十顆核彈,且不站在任何一方,不管各國的紛爭。而且除了對待華國有些優待以外,其餘國家沒有人能約束他的行為。

所有人從敬佩到恐懼到抵觸,抗爭了無數年,才得出一個結論——人類的武器是殺不死這位傳奇巫師的,除非是那千年前滅世的災難。

隻要李達倫想,他可以隱身到任何地方。而且沒有人能找到他,視頻也拍不到他,就像真的幽靈一般。

至今為止,所有要殺李達倫的人都被其反殺,從最末端到發出指令的最高官員沒有一個活口,而且所有試圖想殺或者想指認李達倫的人都會被動受到詛咒,倒大黴。

所有國家的領導人都對這個不可控因素恐懼,所以李達倫的代號是惡魔——隻能順毛擼的惡魔。

所有貪官汙吏頭頂的一把劍。

但這樣的一個惡魔卻發起了滅絕神權的文藝複興,解放人們的思想。並且還讓華國沒有落後於其他國家,提前走出了封建社會,進入工業化時代。

每次消聲滅跡一段時間後,他又突兀地像是超級英雄一般,出現在人類無法抵擋的天災的最前方,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所以在華國,李達倫除了惡魔的外號,還有一個天使的代稱。

沒有誰知道他到底是惡還是善,但對華國的態度這位巫師大人是真的不錯,所以那些獎章也是一千年以來從華國各朝各代的皇帝到主席,近千年來每個人頒發給他的。

即使可能他已經遺忘過幫助過哪些人,但那些被他幫助的小國家記得,華國也記得。

午回夢轉,安依萱耳邊至今還會想起那位老人說那句話的神情。

“你看這世界也最終變成了我想看到的樣子啊,和諧、美滿、繁榮、昌盛。”

“但就算我怎樣裝出若無其事、滿不在乎,我也沒辦法不承認…我失去的實在太多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