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屍黃秀麗火化後，顧拙鳩通知其父母來領骨灰。

黃秀麗父母卻迷茫反問她是誰。

受害於惡鬼的人會被抹殺生存痕跡，但少有人知，抹殺時間隨執念的銷毀而啟動，依附於屍體的淺薄的執念，一般隻存在七天。

對受害者家屬而言，也不知是遺忘親人還是失去親人更痛苦。

顧拙鳩早已習慣應對這種事，反正尾款自動到賬，隻敬業地告知來龍去脈。

便聽他們悵然若失地表示：“照舊安排吧。”

這對靠低保過活的父母此前已竭儘所能，購買平安殯儀館最便宜的殯葬套餐，還贈送一次超度法事。

雖然沒什麼用。

忙完殯葬工作，顧拙鳩才有空比對國內天驕和各大主播的成名特色及人設，儘管胡敏心的資料都總結出來，但要有所收獲，還是得親自看視頻研究。

其中最典型的四個代表，即全真小師叔屈隨真、天師府湛連珠、武當彆知遙以及滇南痋女賦從雲。

全平台粉絲都過億，遍布全年齡。

屈隨真的外型基本固定，戴遮全臉的麵具、一襲束腰窄袖的改良版全真常服，發髻包逍遙巾，係兩根長長的劍頭飄帶，一行一動，搖曳灑脫，逍遙自在，兼之其性高冷神秘，身姿高挑修長，最要命是耍得一手好劍術，簡直是兔家想象中最完美的隱世劍修形象！

瘋批女友粉多如繁星，其麵具下的臉美醜與否位列天驕賭榜第七，‘掉麵具露臉’則是流量密碼，每逢出場，都會有惡心的媒體故意炒作這話題，每次都能衝上熱榜。

比賽風格沉穩機敏，通常能以旁人始料未及的角度找出惡鬼藏身地，然後快速解決，主打沒有波折的一路爽到結尾。

天師府湛連珠不管外型還是性格都像一隻高傲華麗的孔雀，女粉多，男粉也多，其賽事風格是張揚，花樣繁多，主打一個彆出心裁，總會讓觀眾耳目一新。

武當彆知遙像山頭的風、天邊的雲，性格如是，外型上也往這邊靠，有點武當太極包容萬物的味兒，其賽事風格是有條不紊地尋查惡鬼生前執念，抽絲剝繭，層層揭開真相，直到最後一舉殲滅惡鬼，整個過程仿佛看了場非常過癮的懸疑電影。

——插播題外話，上周下注，武當勝出，顧拙鳩狂掙八十多。

滇南痋女賦從雲，網紅出道的大主播，背後沒有大教，自稱擅長痋術但從來沒見她用過，外貌甜美+改良過的少民女裝，男粉居多，其怪談類直播的風格是膽子大、手段殘忍，和外表形成巨大反差，在網紅裡算技術一流，兼之經常開全息互動功能，走的是反差、親近粉絲路線。

固然天賦及修為遠遠不如天驕，但經常在怪談場裡和粉絲互動，全息模擬下仿佛共同經曆惡鬼追殺的驚險。

可想而知她有多吸粉，熱度最高時，流量直逼屈隨真、湛連珠等人，粉絲都敢和天驕粉正麵剛，堪稱主播界天花板。

前二者於天賦、斬鬼技術都屬一流，人設最特立獨行，顧拙鳩天賦普通，受積分限製無法自由驅使役鬼，自認為性格平凡，又無大教做靠山，此路線實難借鑒。

賦從雲的互動路線被很多主播複製，但成名者寥寥。

一旦同意開互動模式，就有觀眾貼身觀看，靈符豈不暴露於人前？不能提及係統相關，又解釋不清，隻怕麻煩不斷。

倒是彆知遙，各方麵均衡，以探索惡鬼執念為主，穩打穩紮，兼具懸疑看點，最適合有通感天賦的顧拙鳩參考。

“探索執念為線，貫穿前後，而風格走懸疑……懸疑驚悚？”顧拙鳩看了一天，捏著鼻梁緩解疲憊，若有所思：“似乎很少有驚悚類的風格。”

他上相關軟件發帖詢問，很快刷出評論：

【都見鬼了，還不夠驚悚？】

【膽小，看不得恐怖血腥。】

【聽說無光歲月時期的恐怖陰影還潛伏在早已忘記死亡的上一輩的意識裡，這代年輕人都在父母的耳提麵命下，儘量遠離和淡化怪談的恐怖。而且早期的怪談直播一再強調打碼，太恐怖還會被關直播間。久而久之，沒人走驚悚風格。】

【我還挺想體驗驚悚風格的，聽說以前恐怖片主打一個嚇人，可惜現在不流行，不是大殺特殺的無敵流就是當著惡鬼的麵談情說愛。乏味。】

【怪談直播看個獵奇和蘇爽就夠了，這玩意兒還能怎麼驚悚？】

【驚悚源頭就是惡鬼，現在上現實給你演了，夠不夠、能不能驚悚，你看完直播沒點逼數？】

【彆說，前幾年有一群網紅搞過，另辟蹊徑圖爆紅嘛，但全程嘰哇鬼叫、廉價血漿和假肢碎屍，被噴得銷聲匿跡。】

【我記得這事兒，導致之後一提驚悚嚇人就會被刷屏嘲笑。】

……

“也就是說，的確沒這風格。”

網紅不走這路線，賽事鏡頭麵向全民，也是儘量避開恐怖鏡頭，說明這塊沒被正式開荒過，完全可行。

論起驚悚嚇人，所有玄士甚至是惡鬼都沒顧拙鳩擅長，畢竟他曾經有大半年被惡鬼方良追殺，像隻疲於奔命、抱頭逃躥的老鼠，被惡劣地逗弄於鼓掌。

那折磨人的手法層出不窮，屢次嚇得他心臟驟停——

不開玩笑，休克數次才勉強適應！

顧拙鳩回想過往便開始感歎：“是時候帶大家領略我曾享受過的刺激了。”

這時，胡敏心來訊息，幫他在真空無相平台開了個工作號，以後所有視頻剪輯和直播都會發在這個號，條件是她可隨時登錄，若解約則回收賬號。

【不過你有ID取名的自由權，現在取一個吧。】

顧拙鳩：【仁義無雙顧老板。】

【……】

胡敏心：【彆以為觀眾不看老劇！】

吐槽歸吐槽，胡敏心倒沒駁回他的ID名，隻問他對直播人設和風格的看法。

顧拙鳩如實說出他的想法。

驚悚路線？

一條經過市場試驗後失敗的、又冷又小眾的路線，顧拙鳩以為他能扭轉乾坤？

怕是沒被社會錘煉過吧，還這麼天真。

不過試試也好，觀眾教做人，受完挫折才會聽話。

胡敏心冷笑，卻說：【可以。至於人設如ID……你確定？】

顧拙鳩：【人如其名，我本良善。】

網線另一頭的胡敏心突然想起死傷慘重的小日子選手，陡生不祥，疑心有誰要被坑，但願不是她。

【儘快表現你的價值。】

顧拙鳩習慣辦一件事之前做足規劃，因此將主要精力放在如何隱藏係統外掛的同時表現出最大價值，以便談下條件較好的正式合同。

如是規劃著，一不留神便過去大半個月。

這天，殯儀館門鈴響，二樓的顧拙鳩直接推開書桌前的窗戶向下探身，大聲問：“誰？”

大門口退出一個頭發半白的大嬸，抬頭眯眼，瞧清楚了才問：“您是平安殯儀館的顧老板嗎？黃有得推薦我來找你辦事，他說你這裡要價便宜，打五折還有贈送套餐，有沒有啊？沒有我找彆家去了。”

黃有得，黃秀麗的父親。

感謝他熱情的推廣，但如果能彆擅自搞大促銷就更好。

算了，蚊子再小也是肉。

“進來談。”

一樓神台櫃前的八方桌，茶氣氤氳，大嬸喝下一大口熱茶，舒服歎氣：“日頭真曬，要不是急事，我壓根不想出門。”

顧拙鳩：“要買什麼服務？”

大嬸一拍腦門：“啊對，”戴上老花鏡，拿出一張照片遞給他看，“是我孫女，今年六歲，和她爸媽住在平光區的裡湖花園小區。你瞅兩眼，可愛不？”

顧拙鳩看向照片裡的小女孩，四肢乾瘦，兩頰凹陷，眼神怯怯，要不是衣服乾淨、桌前還有個價格不菲的生日蛋糕，還以為是哪裡偷渡進來的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