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每一次出現都會對你本身的人格造成侵略。他會變成你愛的人,你認為會陪伴你的人,而你會越來越依附於他。”醫生在我對麵繼續說著:“伴隨著頭暈頭痛,會對你的精神造成很大的創傷。”
我被旁邊的男護工按住,反抗沒有用,這個我早就知道“你知道嗎,他喜歡看書,喜歡擺弄花草,他很溫暖,知道過年要貼窗花,天冷要吃熱麵包”
“......”那白大褂沉默了一會兒“你應該明白,很多人像你一樣”
他的話我聽著實在是生氣,“那是獨屬於我一個人的,在你眼裡就是病灶?如果不是他,我現在早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對麵那白大褂叫我冷靜,他放下在我病案本上勾勾畫畫的鋼筆,看著我的眼睛說:“精神分裂患者在患病過程中會出現認知錯誤和感知錯誤。病情會反複發作,不及時治療會加重或者惡化,最終出現衰退和精神殘疾”
那白大褂看我的眼神,讓我想到了那群把我逼在角落裡的人,冷漠,蔑視,反感,惡心。
“不過你要是積極配合治療,認清現實,我相信會痊愈,已經有不少患者作為先例並且痊愈。”
“那白大褂說什麼?痊愈?”我看著四周,麵前一個審判我的人,周邊兩個控製我的人,就像是把我按在閘刀下,逼我說出我有病,愛我的人是我的幻想。“我沒病!放我走!我要離開這裡!”
而透過醫生,我又看到了那個身影。他漸漸走向我“嘶——頭好疼”我強忍著頭痛,伸出手想把他留住。最終還是暈倒了。
“47號床李司楠,加大藥量。”我聽見給我掛吊瓶的護士這麼說。護士走後,我看到那個身影,逐漸清晰。看見他摘下帽子,露出的是我自己的臉。
“什麼嘛,看來那個白大褂還說對了。在樓道罰站的隻有我一個人,吃午飯時隻有我一個人,我失眠的時候也是隻有我一個人。”我看著點滴一點一點的流入我體內“怪不得他們叫我傻子,怎麼會有人被打之後上學還很高興的,怎麼會有人發呆時對著自己說話的?”
我想動動胳膊,但是胳膊已經被手銬鎖住,說是防止我傷害自己。“家裡那盆碰碰香怎麼樣了?原來,花是我自己買的,麵包也是我自己買的。那個吻....回想起來竟是我吻著鏡子裡的自己”
“快按住他,他在抽搐!”我看到護士在我床邊忙碌的身影。而我卻希望她們任由我下地獄。
“對啊,我從來沒看清過他的樣子,也沒問過他的名字”我隻感覺我全身像通了電一樣,渾身麻木。“我不相信,這太荒唐了。如果我不愛他,我將好起來。但我做不到不愛他。”
隨著醫生的治療和藥物的刺激。我對這個世界的感知越發朦朧。可能是藥物裡麵有鎮靜成分,我經常睡覺。我想告訴他我很想念他,我特彆孤獨。不過,我隻會看到他站在一片爛死地玫瑰花地裡。
我們每個人都是身處孤島,隻是有人走了出來,有人葬身此地。
天花板慘白,點滴很涼,吃藥很苦,電療很煩,晚上很恐怖。
對不起,我走不出來。
這天,我又沒控製住自己,在一陣沒有規律的心跳中,狠狠地朝牆上撞去。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他。
“你...你彆管我了”他依舊站在那片玫瑰花田裡,沒有回頭看我。“記得我說過的嗎?你的明天都會有的,沒有我也沒關係。”
“當然有關係!我不想你走,我以後...我以後努力控製自己,你說過,我們一起活下去!”我再也說不出什麼,剩下的隻有毫無意義的道歉。
“再講一次愛我吧..我想聽..”他的聲音越來越虛弱,直到尾音我都沒聽清。
他有著和我一樣的臉,向我張開懷抱。我的愛沒有枯萎,但也抵不過藥物。最終還是死了,死去的是他的生命。
那個醫生說,我的病好了。
我出了院,帶著一書包的藥。大學那邊我報了個到,在家休養。
宋母說,“宋飛泊因為體育特長,上了不錯的體育大學。”現在估計快放寒假了吧。又有什麼意義呢?物是人非。
藥一把一把吃著,時間一點點流逝著,我也毫無目般的活著。
我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身,長舒了一口氣。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人的身影,我想抓住他。
“李司楠!——”
我聽到背後有人叫我,我回頭看去,隻有肆虐的風和滿天的雪花。
冰冷的河水如針紮般刺痛著我的皮膚,四肢逐漸麻木,眼前的光亮一點點減少。
在最後一口氣消耗殆儘之時,像發覺了什麼一般我猛地睜開眼睛。
“等等,我好像看清了,是宋飛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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