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她聽到周圍的人都喚他帝君……(2 / 2)

她靦腆又溫和的笑著,溫聲細語的安撫著他,溫暖的體溫一點一點從柔軟的指尖傳遞過來。

睡意排山倒海的席卷而來,在閉上眼睛的前一秒,甚爾咧開嘴笑了笑。

嗬,真是個蠢丫頭啊。

居然將那樣珍貴的救命藥材全部喂給了他這種廢物。

……不過,在醒來以後,就將她接到身邊吧。

.

天上的雪還在下。

這樣也好,一夜以後,地上的腳印就會被完全覆蓋,沒有人知道她來過這裡。

雖然生來就在母親羽翼的庇佑之下,但是年幼的禪院悠依懂得的道理,卻比同齡人多上太多。

尤其是母親的離世,逼迫她更快的成長了起來。

今天,她聽到了“炳”部隊的大人們在愉悅的交談,交談他們幾日前是怎樣將廢物天與咒縛騙進忌庫,他又是怎麼鮮血淋漓的被家主放出的。

“最晚明天,就能聽到甚爾那家夥的死訊嘍!”

他們嬉笑著說道。

悠依的內心抽搐了一順,她迅速衝回自己的小院,將藏在櫻樹下,母親留給她的救命之物挖了出來。

哥哥……不能死。

哥哥曾經不止一次的幫助了她和媽媽,現在她已經沒有媽媽了,她不能再失去甚爾哥哥了。

家族的人,都很害怕甚爾哥哥,很討厭甚爾哥哥,他們用一切最惡劣的詞彙去批判甚爾哥哥,可是甚爾哥哥明明……那樣的強大,而且,也為家族完成了那麼多困難的任務。

幸好,幸好還來得及,幸好她救下了甚爾哥哥。

跑到拐角處時,或許是因為太過著急,又或許是天意弄人,悠依不甚撞到了某個成人,然後她趕緊瘋狂的低著頭說抱歉。

她早早就明白了,作為沒有咒力的女性的自己,在禪院家族掙紮著生存的規則。

“你……”

是“炳”部隊的那幾位大人,他們正用端詳一件物品的目光看著自己。

“這不是那個廢物丫頭嗎?”

“嗬……空有容貌,甚至不如她那個有咒力的母親,之後給我的兒子當側室都不成資格。”

悠依隻是安靜的低著頭,不敢辯駁,因為她明白,膽敢反抗擁有咒力的大人的話語,就會受到殘忍的懲戒,隻是用腳踹肚子,和關進小黑屋,都已經是家常便飯……

忽然,她聽到了其中的一個聲音,毫無感情的說道:“喂,你——”

“你剛剛去了那個天與咒縛的院子,是嗎。”

悠依幼小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她的頭埋的更低了,她緊緊的閉著嘴巴,沒敢辯駁。

下一秒,她的頭發被粗魯的拽起,她發出了一聲痛呼。

藏在懷中的藥罐叮叮當當滾落而出——那是母親留給她為數不多的念想之物,她沒想丟棄,此刻卻被穿著木屐的一隻腳一腳踏碎。

“你那個早死的母親果真給你留了好東西啊——”

“該死的……本來以為這次一定能殺掉那個廢物。”

“為什麼要做多餘的事情?!”

“既然他不能去死,那你就去死好了!”

“還是不要做的太過火吧,大人,畢竟是個女人……”

“女人又怎麼樣,沒有咒力的卑劣基因,本家和分家都不需要,倒不如現在就——”

咒力的威壓鋪天蓋地,迎麵而來,悠依惶恐的閉上了眼睛。

……

痛。

好痛,好痛,好痛。

雪覆滿了大半的身軀,血液已經凍僵凝結。

幼小又孱弱的身軀,在雪地裡緩緩的匍匐,前行。

她抬起朦朧的視線,視野裡,也不知道是淚水還是血水,她往前爬啊,爬啊,在身後拖行出了一條長長的血道,紅色又很快被雪白的大雪覆蓋。

要離開這裡。

要離開家族。

她從記憶初始時開始,便活在這個建築群林立的巨大古宅,在這裡,女孩子們出生在這裡,嫁給大人們不停歇的生出後代,最後死在這裡,一輩子都不能離開禪院家。

教養的老師告訴她,女人生來是要為禪院家竭儘全力的服務的,要誕下擁有咒力的男孩才具有價值,就算是死也會死在禪院家。

可是悠依想,她和媽媽都是人,並不是物品。

人有決定自己的生死和去留的權利才對。

她不想在今日作為禪院悠依死在禪院家。

她想要活下去。

她想要活下去,作為悠依活下去。

恍惚之間,少女幼小的身軀忽然爆發出了強大的力量,亙古的大陸回應了她的願望,靠著最後一絲力氣,她仿佛終於匍匐到了大門的地方,她靠著最後一絲力氣抬起來手,意識和視野恍惚朦朧之間,她仿佛看到了母親穿著浴衣,站在櫻樹下對她微笑的場麵。

“媽……媽。”

幻境與現實交疊,她顫顫巍巍的牽住了麵前之人的衣擺,像握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小心翼翼的握的緊緊。

鎏金色的衣擺後,隱隱約約有龍紋浮現。

她並沒有被那位大人一腳踹開,對方頓了頓之後,回過頭,俯下身,像抱住什麼柔軟易碎之物一般,輕輕抱起了傷痕累累的她。

那是一雙像金珀一般威嚴卻又仿佛能夠包容萬物的眼睛,在被那雙眼睛注視著的一瞬間,她終於極其安心的趴俯在來人的懷中,緩緩閉上了眼。

記憶的最後一刻,身邊有人這樣呼喚自己麵前的男人。

“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