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愷撲倒在床上，拿被子罩住了頭。林肖想了想，把雞腿放到了床上，示意雞腿去安慰方子愷。雞腿也很有靈性，它走到方子愷身邊，拿頭蹭了蹭他的手，又細細地叫了一聲。方子愷的手蜷縮了一下，然後自暴自棄地起身抱起雞腿一頓狂擼。

雞腿在方子愷的懷裡一臉無助，它的老母親就坐在旁邊看著，沒有救它的意思。

“怎麼樣，擼貓很解壓吧？”

方子愷的手頓住了，然後低著頭，露出的半張臉上有些頹喪，“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了。”

“你不用說抱歉的，這種事如果發生在我身上，我也不見得就比你好到哪裡去。”

“謝謝肖肖姐，我就是……”方子愷捂住臉，“我就是，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了。”

林肖有些動容，她沒有開口，等著方子愷繼續說。雞腿抬起頭蹭了蹭他，他放下手，揉了揉雞腿的頭。

“阿原入團的時候才14歲，我那時候也才17，都是孩子，都是為了那麼個遙不可及的夢想，頂著家庭的壓力，隻為搏出個名堂來。”方子愷的聲音有點哽咽，“阿原爸爸一直身體不好，這件事我知道，隻有我知道。他不想告訴大家，不想大家分心，隨時擔心他會離開。但是他和我說，他永遠都不會離開，他會和我們一起拚到老。”

——等到咱們七個都成了小老頭，就一起拄著拐棍上台！

少年那時滿眼的期待他還記憶猶新。

“他爸爸得了癌症，之前一直都沒有告訴他，隻說是身體不好，是怕他在外麵擔心。可是現在，他的癌症惡化了，可能……沒有多長時間了。他爸爸怕他一輩子就困在這個小團裡，待在娛樂圈的最底層，將來被人欺辱，所以讓他好好考大學，將來找個工作，安穩地過完一生。”

這些，都是阿原昨天晚上打電話和他說的。

當時阿原哭得聲音都啞了，他長到這麼大，哪經曆過這種事，自然是比任何人都要崩潰。

方子愷也不是鐵石心腸，換做是他，他肯定也會聽父母的，至少讓父親走得安心。

他隻是難過。

他們公司雖然又小又窮，但是隻有他們七個藝人，老板對他們也很夠意思，從來沒讓他們走過什麼捷徑。他們其實已經夠幸運了，至少比起那些連團都成不了的人，他們還有展示自己的舞台。

而現在，他們的舞台也要沒了。

“你應該相信你的隊友們，有什麼話，有什麼想法，大家坐在一起都說清楚，比憋在心裡好。”林肖輕聲說，“心裡藏著負擔，這個負擔會越來越大，最終把人壓垮的。”

方子愷沒有說話。

“如果分離已成定局的話，至少讓阿原留下一個沒有遺憾的舞台吧，免得日後想起來，為現在的不作為而後悔。”

林肖想起了她和祝之星遺失的這五年。

如果自己當初沒有隱瞞，如果自己當時能明白對她的感情，是不是她們就不會有這五年的鴻溝？是不是就能心無芥蒂地在一起？

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連真相都不敢和她說。

林肖垂下眸，無視自己內心的酸澀，站起身，“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說得再多沒有意義，你的心結隻有你自己能解開。”

林肖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心情輕鬆了一些，“你最好快點想，公演不等人啊。”

方子愷終於笑了。

林肖擺了擺手，“我先走啦，雞腿借你擼，記得還我。”

走出房間，林肖發現大家都聚在客廳，孩子們也都來了。

任崇哲見她出來，連忙迎上來，“他怎麼樣？”

“他沒事，應該很快就能出來了。”

任崇哲鬆了口氣，臉上也終於帶了點笑模樣。

林肖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張晨，張晨的狀態明顯比在興民村好很多，小臉紅撲撲的，一看這兩天就吃得不錯。

張晨見林肖看過來，沒忍住跑了過來，抱住林肖的腰，“姐姐！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啦！”林肖摟著她晃了晃，“這兩天過得好嗎？”

張晨乖乖點頭，“嗯！”

“那就好。”

林肖看向祝之星，她正看著自己，滿眼都是溫柔，看得林肖心癢癢的，又想狠狠抱抱她。

祝之星站起身，“小朋友們，你們都學會自己的歌曲了嗎？”

“學會啦！”孩子們齊齊開口，他們很珍惜這次機會，所以還在村子裡的時候就在學了，學得格外認真，就怕給林肖他們拖後腿。

“那我們現在上樓一起排練，給我們看看你們練習的成果，好不好？”

“好！”

任崇哲領著孩子們上樓，張晨跟張誌芳手拉著手，臉上都是笑容。

劉輝落後了幾步，小聲跟林肖說道：“我問了我那個朋友，他說晨晨符合領養的條件。而且她滿12歲，可以憑自己的意願選擇領養家庭，不需要她奶奶同意。”

“真的嗎！太好了！”林肖是真的驚喜，一想到張晨有可能擺脫那個家庭，就覺得無比激動，“那有合適的領養家庭嗎？”

劉輝點頭，“有兩個家庭符合條件，其中一對是我朋友。”

林肖：……

話說你的朋友真的很多哎！

“我朋友他們夫妻很喜歡小孩，可惜他們兩個都不孕不育，沒法生育。本來他們就打算領養一個女兒的，看了咱們的節目之後，很喜歡晨晨，也很心疼她，就申請了。”

“那很好啊。”林肖點頭，“你的朋友人品肯定沒問題，我們也可以經常去看晨晨，一舉兩得呀。”

“問題就在於，晨晨不是特彆樂意。”劉輝歎了口氣，“她雖然沒說，但我能看得出來，她還是想和你在一起。”

“可惜我不符合領養的條件，不然我一定會領養她的。”

林肖說罷，心中又泛起一絲心疼。她知道，張晨對她這麼依賴，是因為自己是她短暫的人生中，除了父母以外對她最好的人。

可是，她才十二歲，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在她的未來裡，會有無數對她好的人，自己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林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隻得讓張晨自己決定，畢竟是她的人生大事。

大家來到練歌室，檢查了一下孩子們的成果。孩子們表現都非常得好，看得出來下了苦工，林肖幾人為他們鼓掌，惹得幾個孩子都紅了臉。

這時，練歌室的門被推開，方子愷摸著鼻子走了進來，任崇哲看到他先是紅了眼，而後就握緊了拳頭。

“那個什麼，我這兩天在屋裡也有偷偷練習的，不會拖大家後腿的。你們彆這麼看我呀！哎哎哎彆動手呀！”

方子愷躲避著任崇哲的追擊，孩子們都笑作一團。

林肖和祝之星對視一眼，也笑了。

劉輝看了看對視著的祝林二人，又看向打鬨的任方兩人，不禁歎了口氣。

他突然感覺寂寞如雪。

這種時刻，他十分想念他的老搭檔。

遠在首都的魏煥麟打了個噴嚏。

怎麼回事？

魏煥麟搖搖頭，接著為劉輝祈禱。

“老天保佑阿輝萬事如意，順利成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