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接待傅憑司的工作人員看著手裡的評價報告,對傅憑司道:“傅隊,我這邊隻剩下最後一兩個問題。”
工作人員問:“我聽說傅隊你有伴侶了?”
傅憑司聞言,看了過來。
工作人員解釋道:“彆誤會,我沒有彆的意思,我們也沒有查你的伴侶。一段良好的伴侶關係是有利於當事人心理健康發展的。”
傅憑司應聲:“是。”
工作人員發現傅憑司提及起自己的伴侶時,神色變得柔和。
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傅憑司這樣的神情。
特殊行動區裡,所有人對於傅憑司的第一印象,是疏離和強大,待人待物冷冰冰,不好接近。
這並非是傅憑司身後大家族所帶來的天然優越感,而像是他本身的性情便如此。
私底下,大家都覺得傅憑司大概是性冷淡,他們也想象不出來傅憑司會有伴侶這個情況。
傅憑司想起盛明盞,唇角彎起一點淺笑的弧度:“我對他是一見鐘情。”
……
傅憑司是在一年前認識盛明盞的。
在下三區,他們的遇見源自於一場有過危險的意外。
地上地下,相較於安全有序的上三區,下三區的代名詞是混亂。
傅憑司在執行一個任務的過程中,來到下三區,身受重傷。他避開了一切追蹤,卻因為失血過多,而倒在一條僻靜的小巷裡。
少年出現的時候,傅憑司雖然已經倒下,卻還是有些許意識的。他意欲出手,防備來人,心有餘卻力不足。
在傅憑司徹底昏迷之前,他聽見少年帶著關切意味的話:“你沒事吧?”
傅憑司的體質很好,因此並沒有暈太久。
等他意識清醒的時候,發覺周遭的環境已經不再是那個僻靜的小巷。這是一個十平米左右的小房間,房間裡的東西很少很簡單,風格比較陳舊。
當傅憑司正在打量四周時,門外傳來開鎖的響動。傅憑司無聲起身,等少年一進來,便被他給製住了身形。
少年委屈巴巴地喊了一聲“疼”。
傅憑司垂眸,撞進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中。他手中叩住少年肩膀的手指微微一鬆。
少年道:“我救了你,還給你帶來包紮的東西。”
那雙眼睛裡透著一種無辜,以及隱隱約約的控訴意味,像是在控訴他這個人不講道理。
少年手中的確拿著包紮的繃帶和一些沒有任何生產信息的黑藥。他舉起藥,坦誠道:“這裡的藥都長這樣。”
傅憑司徹底鬆開少年,伸手接過藥和繃帶,冷淡地說了一聲“謝謝”。他包紮的時候,少年就坐在旁邊,捧著臉看他,目不轉睛。
“你長得還挺帥。”少年視線下移,認真道,“身材也很好。”
傅憑司沒有吭聲。
少年又問:“你是上三區的人嗎?”
傅憑司沉默地包紮著自己的傷口。
少年很有誠意地介紹自己:“我叫盛明盞,一盞明燈的明盞,目前單身,沒談過戀愛。”
他很直接,但是對麵人似乎沒能夠理解。
傅憑司包紮完腰腹上的傷口,轉眸看向盛明盞。
盛明盞問他:“你是上三區人,應該會做飯吧?”
傅憑司冷淡的神情終於有所鬆動,似乎有些不太明白上三區人和做飯有什麼必然的聯係。
傅憑司道:“我要走了。”
盛明盞又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應了聲:“哦,好吧。”
其精致的麵容上,似乎有些難過的意味。
傅憑司留下一筆錢,離開了。
他的傷好得很快,大概是年少時做過實驗的原因。
下三區依舊是黑夜,這裡沒有日月之分。昏暗的燈光照著各條小路,偶爾還能遇上燈沒亮已經壞掉的情況。
下三區時間,晚上六點。
傅憑司完成任務,將餘下的收尾工作交給其他人。
有人問他:“傅隊,你現在要回上三區嗎?”
那一刻,浮現在傅憑司腦子裡的,是少年那雙漂亮的桃花眼。
鬼使神差的,傅憑司又來到了那條小巷。
他沿著小巷往裡走去,路過一片狹窄低矮的建築。
最終,傅憑司站到了盛明盞的房間門口。
那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很奇怪。
下一刻,門被打開,露出少年有些苦惱的臉。以及……房間裡傳來的一股子糊味,隱隱約約的,不太好聞。
盛明盞見到他,神情由苦惱轉為驚喜:“你是來給我做飯的嗎?”
傅憑司被拉進房間,到灶台一看,沉默良久。
被煮得黑糊糊的粥還躺在鍋裡,看起來好像有“毒”,也難怪少年要問他會不會做飯。
傅憑司的確會做飯,他的水平僅限於做出來能吃,但也比盛明盞這一鍋黑粥的賣相好上太多。
傅憑司沉默地打掃乾淨被盛明盞弄得亂七八糟的灶台。半個小時後,他給盛明盞做了一頓簡單的晚飯。
吃完晚飯,傅憑司又幫忙給少年洗了碗。
最後,他取下粉色圍裙,掛在門後,看向少年,淡聲道:“我要走了。”
盛明盞站在門口,看著他。
傅憑司轉身打開門。
下一秒,少年溫熱的手指輕輕勾住傅憑司垂在身側的手,問道:“你缺一個男朋友嗎?”
盛明盞一個簡單至極的動作,令傅憑司頓住身形。他察覺自己的聲音隱約發顫:“你成年了嗎?”
“哥哥,我十八歲。”
盛明盞輕笑地湊近過來,親了下傅憑司的側臉,語調含笑:“我成年已經很久很久了。”
麵頰側的一抹柔軟,讓傅憑司有些失神。
心跳加快時鼓動的響聲,好似就在他的耳畔。
傅憑司看著少年,一眼沉淪。
他把人帶回了家。
盛明盞去浴室洗澡的時候,傅憑司才徹底回過神來,覺得自己今天晚上所有的舉動都像個不經世事的毛頭小子。
因為家族的關係,他很難相信自己會發生一見鐘情的情況。可事實就是,他在早上已經和盛明盞告彆過了。
地上地下的界限很難再讓他們見麵,這應該算是一次意外的,可他最終卻又回到了那裡。
他對一個比自己小了快十歲的人一見鐘情。
雖然……在這個平均年齡達到兩百歲的社會,十歲的年齡差並不能夠算大,但是盛明盞的確才成年,剛過生日一個多月。
盛明盞洗完澡出來,喊了聲傅憑司。
傅憑司抬眸看了過去。
家中沒有盛明盞適合的衣服,先前盛明盞說要去洗澡的時候,傅憑司就拿了一件自己的白襯衣遞給他。
盛明盞身形清瘦且單薄,白襯衣套在他身上,很是寬大。襯衣衣擺遮過腿根,露出來的兩條腿又細又直,像瑩潤的美玉。
傅憑司站起身來,喉結微滾,把自己拿過來的吹風機插好電,給盛明盞吹乾頭發。
末了,他才問:“現在,你想做什麼?”
“哥哥。”
盛明盞仰起頭來,澄澈的眸子裡閃爍著亮晶晶的光:“我想好了,我要考大學。”
他捏著拳頭,給自己加油打氣。
盛明盞一番話,瞬間讓深夜故事轉為勵誌故事。
那時候,傅憑司頓了下,神色有些意外。
他的指間輕輕撥弄著少年柔軟的黑發。那一刻,無關乎彆的,他隻是柔軟地心想:真的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