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不要她,你給我弄個杏郎,你看她有什麼用?老是攔著我不讓我做這做那,你看人家其他人家的杏郎,主人打我還知道幫忙壓著我呢!”一大早熊孩子就在家裡頭叫喚,叫喚的內容剛好和自己想要監視的人有關。
杜楠一下子豎起了耳朵。
他們現在就在孫家附近的一棵樹蔭底下,大牛的杏郎將他們的破席子鋪好,幾個娃娃就立刻滾了上去,該睡覺的睡覺,該練爬的練爬,和其他時候沒什麼兩樣。
周圍還有其他差不多年紀的孩子,雖然都是女孩,不過這個年紀的孩子往往還讓人看不出性彆,以至於杜楠他們非常自然的混了進來。
坐在席子上,杜楠光明正大地聽孫家那邊的動靜。
“怎麼了?攔著你還不對了?你這性子太倔了,得改改——”回應她的是一道中年女聲。
“你們就知道說我,怎麼不說說我被打的時候她為啥不攔著彆人呢?”女孩恨恨道。
“也是,你這做姐姐的,妹妹被欺負了,怎麼不知道護著點?”聽到她這樣說,之前還在責備女孩的女人遲疑了一下,然後直接換了訓話對象。
“我錯了。”這次,回答她的是另一道童音,和之前小女孩尖銳的聲音不同,這次的聲音清澈,柔和又悅耳。
“做姐妹的,在外麵要同氣連枝,你年紀大,要照顧妹妹,就算她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也要在外麵護住她,回來你告訴我們,由大人處理。”女人又道。
“是。”那聲音隨即更低了。
“對嘛!就是她不好,娘親,我不要她跟著我,把之前你在縣裡給我買的玩具拿給我,有了這新奇玩意兒,不愁沒人同我玩!”小女孩隨即又尖聲道。
“好好好,看你這急脾氣,都是被你奶慣得……”果然,每個熊孩子都有個熊家長,那女人很快就忘了之前自己還在教育女兒的事,沒多久,那女人大概是拿了東西給女兒,隻聽她一聲興奮的歡呼,沒過多久,杜楠就見她抱著一個奇形怪狀的玩意跑出來了,身後跟著她妹妹,並沒有那個人。
出門的時候她還看到了他們,小臉陰霾了一下,小女孩隨即冷哼一聲跑了。
才不理會手下敗將,杜楠隻是繼續聽牆根——
“既然小桃她們不要你跟,那就算了吧,她現在也大了,剛好讓她帶著妹妹學習一下怎麼做姐姐,或許就會乖巧許多。”那女人還在說話,這次,說話的對象隻剩下那個人了。
“你去外麵撿柴吧,你也大了,該幫家裡做點活兒了。”
於是,沒過多久,孫家的院子裡再度走出一個人來,背著和自身細瘦體型截然不符的大竹筐,那人出門後轉向了和之前孫桃離開的反方向。
通往後山的方向。
杜楠想也不想催促杏郎帶著自己追了過去。
如今已經是初冬,天氣涼得很,雖然日頭還很大,可是到了後山就格外涼,村裡的小孩子們每年一到這時候就不願意過來玩了,更不要提過來撿柴了。
這種季節的撿柴工作一般也是大人們來做,也是因為如此,等到他們過來的時候,外頭那塊地方的乾樹枝幾乎找不到,都被大人們撿走了。
躲在大樹後頭,杜楠看著那人在附近轉悠了好半天,然後繼續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更深一點的地方的乾樹枝也不是十分多,畢竟冬天費柴火。
杜楠就看著那人一點一點在地上翻找著,偶爾見到乾柴便扔進身後的筐中,然而用了一上午的功夫也沒將筐填滿,彆說填滿了,杜楠估計裡麵的柴連三分之一也沒有。
那人並不氣餒,隻是繼續慢慢找。
越往深處樹木越密,路也越來越不好走,杏郎們身上又都扛了人,杜楠眼睜睜地看著那人的背影和他們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到後來一個沒注意,他直接跟丟了。
前後左右都是看起來一模一樣的小樹林,身上背著大胖娃娃,杏郎們一個個懵懂地愣在了原地。
杜楠這才意識到杏郎們原來也會迷路。
還好他不是真的小孩子,四處望望,杜楠辨出了個方向,正要指揮杏郎們返回的時候,被他們跟丟了的對象忽然出現在他們麵前。
看到那人的瞬間,杜楠屏住了呼吸。渾身僵硬著,他看到那人蹲下來,一雙黑不見底的眼睛看著他的,對他道:
“原來是你們。”
然後他就看到對方歪著頭問:
“你們這麼小,怎麼跑到這裡來了?迷路了嗎?”
半晌沒人回答,那人便又笑了笑:“對了,你們太小了。”
渾身僵直著,杜楠感覺自己的頭頂被對方輕輕摸了摸,他也因此被迫仔細看了看對方如今的樣貌:
不算十分長的頭發束在頭頂,隨便用布帶綁著,在樹林這種陽光不算十分強的地方,越發顯得她的皮膚白皙,樣貌清秀,她的眼仁烏黑,深不見底,因為距離太近了,杜楠甚至還看得到他臉上還有一層細細的幾近透明的絨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