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不過正午。
沈顏卿所搭乘的航班降落至首都機場。
她剛走出航站樓,就看到前來接機的司機陳叔。
還沒上車,沈顏卿便迫不及待問道:“我姐和我爸在家嗎?”
陳叔:“滿慈小姐昨天飛去美國洽談生意,先生中午才會回家。”
沈顏卿低聲嘟囔,“早不走晚不走,我一回來她就走。”
醞釀一夜的怒氣,沈顏卿早已是滿腹的委屈和憤然。
特彆一想到昨晚被景銘珂調戲羞辱,她就再沒有等沈滿慈回國的耐心。
撥通沈滿慈電話時,美國時間剛過零點。
北美人作息時間明確,市中心已墜入寂靜沉夜。
沈滿慈聲音略帶疲倦嘶啞,“有事?”
沈顏卿厲聲質問,“是你讓爸爸送我去港大的?”
沈滿慈早知這通電話一定會播來,但沒想到會這麼快。
或許早在她那日回家陪沈君禦吃午飯,就注定她們姐妹間有此一戰。
但她的傻妹妹不知道,從始至終,沈君禦都沒考慮過送沈顏卿留學,隻想一輩子將她束縛在壹京這座四四方方的皇城裡。
沈滿慈淋過名為“父愛”的雨,才提議將沈顏卿送去港大讀書。
既圓了沈君禦的謊,還給了他一個完美的挑撥離間借口,並且讓他覺得沈顏卿還在國內,那根風箏線也就還在他手裡。
沈滿慈回答得乾脆,“是。”
原本因為霍星來的話,沈顏卿的心已有隱隱動搖。
但沒想到沈滿慈會直接承認,這更讓沈顏卿堅信使沈君禦出爾反爾的人正是沈滿慈。
沈顏卿憤然道:“為什麼!所有人都知道我想去麻省理工商學院。”
沈滿慈則漫不經心道:“那你有掂量過,自己的本事夠不夠得上麻省理工?”
“我的商科成績全部都合格了。”
“沈顏卿,你是小學生嗎?事事都按照成績單說話。”
隻有申請過世界大學的學生才知道,其申請要求有一覽為財產證明,大多數人以為是學校以防學生交不起學費。
其實不然,麻省理工作為世界top1的名校,他所要看的是學生本身與學生家庭能給學校帶來怎樣的利益。
且麻省理工每年招收中國籍的學生名額有限,以沈家的勢力,即便沈君禦真的同意她選報申請,也不見得就會被錄取。
屆時,隻怕沈君禦將沈顏卿留在壹京的理由,名正言順到連她自己都無法反駁。
沈顏卿惱恨地緊咬住薄唇,眼眶內是倔強打轉不肯落下的淚珠,一開口,櫻紅嘴唇烙刻一行齒痕,觸目驚心,“憑什麼你可以去斯坦福,我就不可以去麻省理工?”
“...”沈滿慈無言。
沈顏卿便更生氣了,胸膛急速起伏,“你要報複我,能不能換個方式?”
沈滿慈卻是輕輕一笑,反問道:“報複你?以你現在的能力,恐怕還不值得我花費那麼多心思。”
“沈滿慈,你到底什麼意思!”沈顏卿顫抖著哭腔,咆哮道。
沈滿慈輕笑一聲,她什麼意思?
她隻是想著既然沈顏卿想效仿她走向獨立的道路,與其冒險去往毫無根基的美國,不如將沈顏卿送去有人脈依靠的星港。
但她這個妹妹實在嬌氣青澀,連心智都稚嫩可欺。
既然父親想借著她們母親間的矛盾製衡兩人,她何不借此機會來教沈顏卿如何成為一個具備造傘能力的人。
沈滿慈深吸口氣,“好了,你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這邊還有很多工作要忙。”
說完,也不給沈顏卿再度辯駁的機會,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沈顏卿唇角顫抖,指尖關節捏得慘白,“陳叔,直接送我去爸爸公司!”
三年前,她還有高中時期可以作為成長緩衝。
但今年她已經成年滿18歲,迫在眉睫的生存危機,已無更多的時間給她。
商務奔馳調轉車頭,向著華滿集團所處的CBD中央商務區駛去。
沈顏卿抵達一樓大廳時,前台行政遠遠就看到了她。
然後急匆匆迎接上去,“顏卿小姐,沈董出去開會,現在不在公司。”
沈顏卿回以一個公式化的微笑,走向直通華滿董事辦電梯的步伐更快了,“沒事,我去爸爸辦公室等也行。”
終於在電梯門關上時,甩開了前台行政。
全封閉的電梯間牆麵,小型LED電子屏播放著樓層導航。
華滿集團位於該寫字樓的黃金樓層,董事辦更是占據視野最好的位置。
沈顏卿等待高速電梯運行的時間,突然發現電子屏一角印刻著“霍氏置業”的燙金logo。
她不禁思索,難道這座位於寸土寸金的CBD寫字樓屬於霍氏集團。
早在她還不認識霍星來時,就踩在連接他姓名的地方。
但高速電梯沒給她思考出一個答案的時間,就已“叮”的一聲開啟。
正事要緊,沈顏卿直接闖進董事長辦公室,正好攔下了準備借口離開的沈君禦。
沈顏卿:“爸爸,我不去港大,你...”
“港大這個事沒有溝通的必要性。”沈君禦直接打斷她的話道:“你姐姐已經將你所有的資料都送過去了。或者你不想去港大,留在壹京也行。”
眼看自己被堵在辦公室,沈君禦索性直接坐到沙發上。
年過五十歲的人,仍舊豐神俊朗,儒雅斯文,可笑容裡滿是算計。
“爸爸!”
沈君禦雙臂抱胸,在沈顏卿撲到身邊想要撒嬌時,話鋒一轉道:“我聽說,你這次在港島和霍星來走得很近?”
沈顏卿微怔,略顯心虛道:“我沒有...”
好在沈君禦並不是要和她清算這件事,隻表情嚴肅地教育她,“霍星來可不是我們能招惹的人,他身份非同尋常,政商黑白實在複雜。你往後離他遠點。”
沈顏卿看著沈君禦,突然笑問道:“爸爸這是害怕霍生嗎?”
沈君禦撇了撇嘴,甚沒麵子道:“你不要岔開話題,爸爸也是為你好。”
沈顏卿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她雖然沒見過彆人家的爸爸是何模樣,但堅信真正愛女兒的父親,是絕不會將女兒嫁給一個臭名遠揚的花花公子。
“你沒其他事就回家好好梳洗打扮一下,晚上陪我去參加一個商業晚宴。”
沈顏卿癟了癟嘴,“我不去。”
“晚上你景伯伯和銘珂也要參加,你們剛好趁機培養感情。”
“那我更不去了!”
沈君禦冷笑說道:“你愛去不去。不去的話,整個暑假你都不用出門了。”
沈顏卿氣急,“你這是人身監.禁。”
“你自己考慮吧!”說完,沈君禦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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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沈顏卿還是沒有去挑戰沈君禦權威的膽量,不得已跟著他參加商業晚宴。
好在來的人不多,都是平日和沈家關係緊密的,且景銘珂沒有跟著他父親景陝來。
但期間,沈顏卿還是免不了被各種長輩調侃她和景銘珂的婚約。
她無力反駁,藏在裙擺裡的手,越捏越緊。
“卿卿!”突然,她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女聲。
沈顏卿一轉身,正見鄔苡宸挽著她小叔孟琮越過來。
孟琮越比她們兩人年長10歲有餘,是她們壹京名媛圈公認的男神。
無論任何場合,他總是全場最優雅得體的那一個。熏染柔和的麵容下,挺直的鼻梁戴著一副細框金絲眼鏡,如鬆如柏,挺拔儒雅。
最關鍵的,他一直沒有戀愛結婚,且私生活乾淨簡單。
每每見到他,沈顏卿都能想到“克己複禮”這個詞,還隱隱猜想過他是不是性取向不明。
但鄔苡宸從來維護孟琮越,此類疑問一概否認。
今日在場就她們兩個小姑娘,歡鬨起來後,就被嫌吵的長輩們支去玻璃花房玩。
“你昨晚發燒,今天怎麼還跑來了?”沈顏卿滿眼驚喜,像是看到了救星。
“我聽孟琮越說你爸爸要帶你來,景家人也在,我一猜你就有難了!”鄔苡宸同樣笑著,“所以我這不就來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