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鈺,這不是你的錯。”
葬禮上初見,她沒看清裴硯青的長相,就昏沉的栽進他懷裡。
裴硯青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來,聞鈺在發高燒,全身滾燙,出於本能把頭側過去,埋進他胸膛,仿佛是依戀的樣子,但其實她是在瀕死線掙紮。
她想和聞書然一起被埋進土裡,但她沒有勇氣。
裴硯青生平第一次和異性親密接觸,他毫無旖旎心思,隻覺得聞鈺太瘦了,瘦到他都不敢用力,就那樣任由她的眼淚打濕他的西裝外套。
他那句笨拙的安慰,聞鈺沒聽見。
大夢一場。
醒來後不久,她就去了民政局。
聞家本來沒有聯姻的計劃,但聞書然死後,在他臥室書架上最隱蔽的角落,搜出一封情書。
情書,本來沒有什麼所謂。
他已經二三十歲的人了,當然會有愛情。
可情書是寫給聞鈺的。
聞書然作為她的哥哥,平日裡無微不至,把聞鈺溺愛到失去自理能力的地步,他到底分不分的清,抱她的時候是出於親情還是愛情?
亦或者,他是故意分不清。
雖然聞釗和餘窈,包括外界其他人都清楚地知道他們隻是重組家庭,並非親兄妹,甚至不在一個戶口本,但其實大多還是就當成兄妹來看的。
退一步講,即使沒有血緣關係,聞書然始終隱瞞自己的真實感情,和聞鈺一起生活了這麼久,也違背倫常。
餘窈看了情書,自己的兒子竟然喜歡上老公前妻的女兒,她氣的當場心臟病發作,進了搶救室。
聞釗決不會讓聞家出這種醜聞。
他在乎名聲比性命更甚,欲蓋彌彰地籌劃要把聞鈺隨便嫁給某個富商,消息傳的很快,聞鈺長得漂亮,又沒什麼感情經曆,一張那麼容易塗鴉的白紙,好幾個男的都開始上門找他聊彩禮的事。
聞釗當然看誰出價高。
裴硯青不屬於那堆人之列。
他比所有人都更早知道聞書然那超出正常兄妹關係的感情。
他手裡有把柄。
聞書然這個人性格難以交心,他和裴硯青屬於不打不相識,今天我搶你的地皮,明天你挖我的牆角,互相捏造輿論,試圖拉低對方的股價,影響彆人的市場信心。
後來,他們終於有個合作機會,是政府外包的項目,不必爭的你死我活,雙方都安安穩穩的想雙贏。
那日是冬至。
裴硯青進了聞書然的辦公室,他不在,但沙發上有個女孩在睡覺,應該十八九歲的年紀,披著純白的毛絨外套,蜷成一小團,勉強占據沙發很小一部分,手放在胸前抱著咖啡杯,咖啡一口都沒喝,上麵的玫瑰拉花還完好。
突然,她像是突然在夢裡失重了,整個人都發顫。
咖啡要出逃,即將降落在對此毫不知情的純白外套。
裴硯青伸手解救,把杯子放到一旁,剛放下,女孩伸出胳膊,拉住他的手腕,聲音有點悶,隱約又有點撒嬌的意思,叫:“哥哥。”
外套掉在地上,口袋裡滑出一盒煙以及打火機。
聞書然的妹妹,聞家的千金小姐,似乎不該沾這些。
裴硯青知道她認錯了人,正準備抽身,女孩已經先一步清醒過來,仰頭看見他愣了愣,隨即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挺凶狠的。
耳環是溫順的兔尾巴毛球,眼神是狼崽子。
“你乾嘛鬼鬼祟祟的!”
“你還扔我衣服!”
聞鈺麵不改色的把違禁品收回兜裡,掏出一張卡,差點甩裴硯青臉上。
“封口費,不準告訴我哥。”
裴硯青有點想笑,聞鈺以為他不聽話,狠皺著眉,提高音量:“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
裴硯青撿起那張卡。
不是什麼無限額度的黑卡,那是張電玩城的儲值卡,裡麵是遊戲幣。
他徹底被逗笑。
“不夠?”
裴硯青點頭:“夠。”
他一見鐘情,愛上的不是聞鈺美則美矣的偽裝,他愛上她離經叛道的那部分,他愛上她極度鮮活的那部分。
聞鈺沒有記住這個插曲,裴硯青就是個陌生人。
聞書然一進門,她就黏上去了,開始冷臉抱怨:“我餓了,你什麼時候陪我去吃飯。”
裴硯青是男人,他看得出來,聞書然的目光裡有愛意,那絕不是對妹妹的態度,那是男女之情。
聞書然直接忽略掉一旁的裴硯青,揉了揉她的發旋。
“現在就去,想吃什麼?”
“隨便。”
眾所周知,女孩說隨便,不是真隨便。
聞書然了解她甚過了解自己,很快猜出正確答案,“天這麼冷,吃烤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