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談家外停下。
司機大抵是第一次到這裡,隔著圍欄,在夜色中,遠遠望一眼那幢金碧輝煌的住宅,忍不住“哇”了一聲。
音量是壓過的,關書桐聽了個一清二楚,和十二年前,她初到談家的反應相差無幾。
下車,用她過去留下的指紋解鎖進彆墅。
談家這幢樓,上五層,下三層,共有八層。
他父母常年忙碌不在家。
今天像是得了命令,他家那些個管家傭人也都不在。
整座屋子空蕩蕩的。
旋轉樓梯中間一串長達十米的水晶吊燈垂下來,莫名給人一種盛大燦爛的孤寂感。
談斯雨住在四樓,關書靈現在睡著的客房就在他房間隔壁。
關書桐熟門熟路,徑自搭乘電梯上樓。
電梯門開,廊道靜悄悄的。
她輕聲走出去,路過談斯雨房間時,特地看了一眼。
房門緊閉,門縫是暗的,似乎沒人在裡麵。
她到客房門口停下,抓握手袋的手緊了緊,深吸一口氣,放鬆,右手伸出去,還沒碰到門把,門忽然被人從裡麵打開。
關書桐下意識往後避讓,房內淺淡的薰衣草香味溢出,她抬眼,一道頎長身影映入眼簾。
談斯雨仍是那身襯衫牛仔褲的打扮,垂眼看她時,纖長濃密的睫毛落下來,陰影覆在眼下。
四目相對隻一秒,他走出房間,掩門,低聲說了句什麼。
關書桐沒聽清,條件反射地集中注意力,上前一步湊近他,低聲問:“什麼?”
他衝她勾手指。
她半信半疑地又挪了一小步,耳朵靠過去。
他很輕地哼出一聲,像在偷笑,氣息拂過她耳畔,撩起一陣若有似無的癢意。
關書桐按捺著搔撓耳朵的欲望,抬頭想看他表情。
他附在她耳邊輕聲開口:“好不容易才哄睡的,你彆吵她。”
聲嗓溫柔低沉,還帶有一絲絲寵溺的笑意,關書桐聽著,反應有點慢。
到底還是不太相信他,她越過他,輕手輕腳地推開門。
客臥麵積雖不如主臥和談斯雨的次臥,但也足夠闊綽。
裝潢擺設和全屋保持一致的簡約風格,不張揚,但足夠低調雅致有品味。
床頭一盞小燈昏昏柔柔地亮著,King Size大床反襯得蜷縮成一團的關書靈隻有小小一隻。
關書桐輕輕慢慢地呼吸著,害怕驚擾到她一般,小心翼翼地挪著步子向她靠近。
談斯雨雙手插兜,側了點身,回頭看她。
想了下,沒跟過去打擾她們,順手把門掩上,給她們留一個相對私密的空間。
關書桐在房間裡陪了關書靈一陣。
小朋友睡得不太安穩,睡著睡著突然嚶嚀一聲,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有彆於那種撕心裂肺的嚎啕,她哭得小小聲的,脆弱又軟糯,很是招人心疼。
關書桐眼眶一熱,壓下喉嚨的酸脹感,拇指溫柔撫著她額角,幫她把散亂的頭發撥到耳後,再輕輕拍撫她的後背,輕聲細語地哄她。
“姐姐……”關書靈含糊不清地夢囈。
“姐姐在。”她回應,“姐姐今晚抱著你睡,好不好?”
關書靈沒說好還是不好。
隻是,當她眼角一滴眼淚滾落,關書桐感覺自己心臟好似被一滴燒得滾燙的鐵水燙了一下,痛得她也差點飆淚。
好不容易把她哄到睡熟,關書桐才躡手躡腳地出房間。
偌大一幢豪宅,此時隻剩四樓的燈光還明晃晃地亮著。
客臥對麵,談斯雨房間的燈也亮著,房門已經開了,仿佛一頭巨獅張著血盆大口,坐等獵物自投羅網。
都到這一步了,關書桐放棄扭捏,硬著頭皮走進去。
談斯雨正從衣帽間出來,兩人乍然打一照麵,關書桐腳步一頓,微愣。
他剛洗完澡,頭發半濕著,畢竟是在自己家,全身上下隻大喇喇地穿著條運動褲,性感凸起的喉結露著,寬闊平直的肩膀露著,就連勁瘦精壯的公狗腰也無所吊謂地露著,腰腹兩道人魚線清晰如刻,向下延伸。
她目光落在那兩根鬆散垂落的運動褲係帶上,視線帶點隱晦的大膽。
“關書桐。”他開口叫她。
關書桐迅速抬眼,不自在的心虛暴露無遺。
隨即一件T恤被他丟過來,她眼疾手快地接,但還是被蓋了一臉,鼻間縈繞著衣服特有的洗衣液味道,乾淨,清新,木質調。
“留這兒過夜吧。”他說,“知道你今晚會來,小朋友等了你一晚。”
“嗯。”關書桐淡淡地應著。
“嗯。”談斯雨點點頭,好像沒什麼要再跟她說了,她看著他拖著懶散的步子往沙發走去。
她收著衣服,打算等下在房間外隨便找間浴室洗澡,既不過多打擾他,也避免吵到關書靈。
“還有我。”談斯雨突然開口。
關書桐腦子還沒轉過來,回頭看他。
他說:“我也等了你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