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珵最終也沒能說出來自己是怎麼知道林亓浪蕩的，但他難得第一次在施針時沒有喊疼。

張珽覷著他的臉色，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手上的動作加快，在顧珵反應過來之前迅速的結束了施針。

“王爺這幾日就好好歇息吧，一應飲食也要注意清淡，三餐務必按時，腹中太空也會導致虛弱。”

顧珵點了點頭，沒出聲。

張珽囑咐完就退了出去，他動作很輕的把房門掩上，一回頭嚇了一跳。

“啊啊啊！鬼啊！！！”

林亓像個柱子一樣站在門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門口，像是即將發病的活死人，又像等待主人發號施令的提線木偶。

張珽拍拍胸口，將嚇的半死的心又按了回去，埋怨道：“林侍衛，你在這兒站著做什麼？平白嚇人一跳。”

林亓看了他一眼，那雙沉寂已久的眼珠子才算活絡過來，低聲說：“等我主人。”

張珽皺眉站了會兒，不明所以的問道：“王爺下不了床，你等也等不著人，怎麼不直接進去？”

林亓低下了頭，沒吭聲。

他不敢再擅自進去，顧珵明顯是因為自己的話而導致的情緒波動，他怎麼敢再次進去刺激人？

張珽看他低落的樣子，恍然大悟般說道：“你怕他不想見你？”

說著又伸手拍了拍林亓的肩膀，說道：“放心進去好了，王爺就是一個嘴硬的鴨子，你對他哭一哭，哄一哄，他也就好了。”

林亓的神色頓了頓，還未開口，就聽張珽又說：“不是叫你一味縱著，不是服從，是服軟！懂嗎？服軟！”

張珽看了眼他脖子上的痕跡，苦口婆心道：“你服軟了，他就不舍得打你了！”

林亓立馬搖了搖頭，說：“主人並未打我！”

這說的是時候，顧珵的確沒打過他，但張珽不信，隻覺得這人簡直無藥可救。

愚忠！

愚忠！！！

張珽深吸了一口氣，換了個說法，“你軟一些，這樣王爺高興了，也不會再情緒激動，總比你縱著他，然後兩敗俱傷的好。”

林亓轉了轉眼睛，總算聽進去了一些。

隻是……還有些不懂的地方。

“服……軟？”林亓不確定的說道，“服軟不就是服從麼？”

張珽撫了把自己的胡子，胸有成竹的搖了搖頭，“服軟和服從可不一樣，你像個木頭似的立在那兒，一個命令動一下，那和死人有什麼分彆？王爺性子彆扭，你越服從說不得他越生氣！”

林亓垂眸想了想，好像的確是這樣，他看向張珽，虛心請教道：“那我……應該怎麼辦？”

怎麼辦？

張珽笑眯眯的，忽然想起顧珵對他的評價。

浪蕩！

他看著林亓這張冷淡的臉，實在想不到這人浪蕩起來到底是什麼樣子。

“稍微哄一哄就好了。”張珽言簡意賅道。

最好是再用顧珵念念不忘的那副浪蕩樣子去哄！

林亓沉默了會兒，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沒哄過人，更不屑於哄人，說幾句好話算什麼，能實打實的為主人做事才算是真本事！

難道聽話不能算作服軟嗎？

張珽已經走了，林亓卻還是不敢進去，糾結的在門前站著。

成謹煎好藥端過來，見他站在這裡便直接將手中的藥碗遞到了他手上。

“發什麼呆呢？剛好你在，你去給王爺送進去吧，趙隗剛剛喊我呢。”

他偷懶似的撒丫子跑了，徒留林亓看著手中冒著汩汩熱氣的藥碗僵在了那裡。

心裡卻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

不用糾結了。

他輕輕將門推開，裡麵依舊靜悄悄的，顧珵正躺在床上發呆。

張珽施完針就直接走了，也沒顧得上替他穿好衣服，此刻上衣虛虛的敞著，凍的身上涼滋滋的。

然而他懶得將衣裳攏好，索性就這樣湊合著。

林亓站在原地，看著他這樣放鬆的樣子，不知道該不該湊過去。

論情論理，他都該過去，可此刻莫名有些遲疑，不知道張珽說的服軟是不是應該避著些顧珵的意思。

“在那兒站著乾什麼呢？”顧珵先出聲了。

他看了好一會兒了，結果這個人跟定在那兒似的，半晌不動彈地方。

林亓回過神，連忙喊了聲主人。

顧珵嗯了聲，問他，“剛剛在想什麼？”

林亓覷著他的臉色，覺得顧珵此刻心情還算可以，便挨挨蹭蹭的走過去，輕聲說：“來給主人送藥，又怕您不想瞧見我。”

顧珵以為他是被張珽罵怕了，便揉了揉他的腦袋，安撫道：“不必想那麼多，本王是老毛病了，昨晚做了個噩夢，今兒才吐了幾口血，張珽那老東西嚇唬你呢。”

林亓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隻把手上的藥奉給他。

顧珵的臉色幾乎是瞬間就耷拉了下來，眼睛看著那散發著苦意的黑乎乎的藥湯子，隻覺得舌尖發麻，恨不能立馬打翻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