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乍聽到爛平的慷慨言辭，瞬間悟到自己做了件蠢事。
人仙境修為的仙人是這片大陸上可以四方遊走的底線生存者。
囊括龐大上清靈界的五域地圖，僅用區區數天時間就複刻進魂識海的仙人，無疑不是在暴露自身的實力。
在君州界時，青雲以靈識繪製整個君州域為陣的星海巨陣，遂在靈識繪刻一道上有非常深厚的紮實功底。
【這般大喇喇得為了仙靈石，意圖想要售賣域圖仙玨，不僅暴露實力，還間接從爛平掌櫃這裡得知，“在上清靈界，仙人的人脈遠比仙靈石更寶貴”。】
青雲有些懊惱，脫離普通的人世社會太久，漸而忘記“凡有人的地方，不管是凡人還是仙人，一旦形成社會，人脈真得是舉足輕重”。
這再次驗證“即使下界修明白的道理，到上清靈界後，因困守在社會人情裡，就有再次沉淪為凡的可能。”
而這個“可能”……從丹陽城龐大的人仙胎人數上就可以看出來，“可能”的幾率極其大。
青雲頗為自慚，為一點蠅頭小利，落入俗世困窘的境界，還因此掙脫不出來。她試圖扳回這樣的局麵，搖頭道：“既然是這樣就不用了。我留著五塊域圖自用，閒時可以再細細揣摩它們。”
爛平掌櫃目光如炬，輕輕得一笑。
他知道雲小仙友的困境，不免要多嘴解釋一句。
【生意人做不成買賣，也不能交惡。同仙人交惡，在買賣上是大忌。】
“雲小仙友，”爛平掌櫃親和道，“如若你要複刻五域圖仙玨，用得必須是空間屬性的仙靈玉玨，絕不是等閒仙玉。普通仙玉容納不了這般大量的信息，而這種擁有空間屬性的仙靈玉玨非常少見。
雲小仙友若不信，大可以上城南那邊的街市走一趟，再確認一下。
當然，我這裡也有普通的仙玉繪製的丹陽城圖，可予你比較一翻。”
青雲本不想接他禦使來的丹陽城域圖，但是好奇心驅使下，還是接過來一窺。她這才發現五域圖仙玨和手上的丹陽城玉圖的區彆。
除手感和玉質的不同外，更重要是內裡的空間容量不同。
仙玉和仙玉容積量不同，一般情況下難以被發現。因為刻入進玉內的內容，很少會超過玉可容納的本身。
但是，五域圖仙玨不一樣。上清靈界廣大，五大域裡每一個域所包含的信息量太大太多，普通的仙靈玉絕對容不下這麼多的內容。
爛平掌櫃繼續道：“城南那邊有售賣丹陽城的地域圖，用得就是普通仙玉，而非此類含有空間屬性的玉石材質。望雲小仙友見諒，此前拒絕你，便是源於空間屬性的仙玉難尋。”
青雲趕緊後退，避開他這一禮。
【爛平掌櫃屬實客氣了。實際上，倒是我給他添了不少麻煩。】
她趕緊搖頭道：“不是不信任掌櫃。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屬實是人窮誌短，總想找點營生。”
“嗬嗬，雲小仙友過謙了。”爛掌櫃見這茬蓋過去，笑得輕鬆些，“雲小仙友的五枚域圖仙玨，小鋪還是願意回收……雲小仙友不必急於拒絕，先聽我說完。
五域圖仙玨的價格屬實不低，一般仙民窮其一生都不會購買，也少有買得起的仙人會二次出售它們。”
【若要把五域圖仙玨進行複刻，沒有人仙境高階的實力屬實難辦，雲小仙友確實不簡單。】
他又道：“我沒有其它的意思，反倒雲小仙友肯把域圖作二次出售，倒是給那些買不起域圖的仙民贈了福利。他們窺不清全域，但可以一點點的熟悉丹陽城的周邊、乃至更遠的地方，了解他們生活的世間模樣。雲小仙友覺得這算不算一件好事呢？”【嗬，一隻平視地麵的螞蟻認清所在生活的世界高度，真得會是一件好事嗎？】
青雲被爛平掌櫃表麵上說的話，搞得有些慚愧。【論起格局，爛掌櫃倒是高出自己許多。】
爛平掌櫃馬上就給青雲現實得一擊。
“小鋪在回收五域圖仙玨後，會分刻周邊域圖，以單塊出售……也請雲小仙友知悉此事。日後，你若見小鋪售賣它城地圖，可不要產生誤會為好。”
【作為仙商，首要目的就是賺錢，希望不會引起雲小仙友的誤會。】
青雲：……
【你不愧是做生意的仙商。】
緊接著，爛平掌櫃就給青雲上了一課。
爛平掌櫃進一步笑道：“半價回收的五域仙玨，若直接換成仙靈石，未免有些貶低五域圖仙玨的實際價值。不若，雲小仙友換以其它的仙物，爛某人給你打個折，如何？”
【這樣既不用出仙靈石，還能反賺一筆。同時，可以兩全雲小仙友的麵子。】
青雲眨下眼，屬實被繞到震驚。
她張口，蹦出句：“可以換什麼？”
“飛樓啊。丹陽城最大的產業就是這飛樓買賣。難道雲小仙友已經有飛樓？”爛掌櫃好整以暇地看著青雲。
【從兩次摸底、交易中的細節可以看出來，雲小仙友到底缺什麼。飛升的仙人裡如雲小仙友，運氣已經很好很好了，一上來就能買得起飛樓。若去看看那些外城來的仙人，為一座可以跑商的飛樓，耗儘千年時光就為賺取買飛樓的仙靈石。】
青雲還沒琢磨定，爛平掌櫃已經從置物大堂上方懸空的靈物裡攝取來一團靈光。
爛平掌櫃打開靈團上的第一道封禁，取出一座像墳堆的半圓式鍋蓋形狀的飛樓。
“此法器名叫半圓飛，需五十萬上品仙靈石，裡麵有一間絕神間（隔絕神識的房間），其餘大大小小房屋共有十間，可以收納乘客。半圓飛的速度堪比人仙境穿梭等距離空間通道的十倍。打個比方，若一個人仙境修士從丹陽城前往三級城池白雙城，裸飛要五十年。那麼，他用此半圓飛前往，隻要五年。當然，不能算上意外。”
“五十萬……上品仙靈石……”買這個墳包！？青雲對爛平掌櫃升起得一丁點兒好感全敗在現實的人事交易上。
“是的，雲小仙友。”爛平掌櫃又給她解釋，“因為丹陽城的丹陽宗是製造飛樓的鼻祖，而製造飛樓的雲材隻有千途川才有。丹陽城這邊的出售價比彆的地方低十倍以上，在丹陽城買飛樓，絕對不會虧。”他看向防禦力極強的半圓飛，覺得青雲可能不喜這個樣子，又追了句：“雲小仙友，半圓飛在女仙眼裡可能不是那麼美觀，但是它不僅劃算還防禦力高……爛平絕對不會坑雲小仙友。”
【聽起來好似真得占便宜一樣，至少不用再額外出仙靈石，對吧！？】
“成交。”青雲咬下牙，二話不說取出五枚地域圖仙玨交給爛平掌櫃。
【這五枚仙玨雖然是空間屬性，但是被刻錄過後隻能放在置物架上當藏品，留在身上無大用，不如斷舍離，換一座飛樓法器。】
爛平掌櫃同樣爽快地解開半圓飛的第二道封禁，將飛樓禦使給青雲。同時，他取過青雲禦來的五枚地域圖仙玨，取出澄明域得那塊，探入仙識查看。
一瞬間，他震驚地開口道：“雲小仙友……你是怎麼做到不在仙玨裡麵留下自己的仙識痕跡？”
【這……就跟全新得一樣啊。反倒是自己的仙識探查過後，留下了痕跡，成為真的二手物品……那其餘四塊呢！？】
爛平掌櫃緊了緊手裡其餘四塊域圖仙玨，不敢再用仙識去探……
【若是和澄明域這塊情形一樣，不就相當於租借數天後賺取五十萬上品仙靈石？隻要補齊澄明域那塊又能當全新售賣……等等……所以其餘四塊真得沒有雲小仙友的仙識痕跡嗎？】
爛掌櫃左右為難……究竟要不要用仙識探查餘下的四塊域圖仙玨呢？
“抱歉。”青雲直接這般回答。
交易已經達成，五域圖仙玨給了對方，對方怎麼做是他們自己的事。她也不再嫌棄這個半圓飛的飛樓醜了，作平常問：“請問爛掌櫃，丹陽城的丹陽書樓怎麼走？”
爛平掌櫃的目光流向青雲此前拿的丹陽城玉圖。
青雲恍惚了下：【對哦……】
她看向爛平掌櫃糾結在四塊玉玨上的神色，笑道：“那就贈爛平掌櫃一言，餘下四塊域圖仙玨也沒有殘留仙識。所以，這買賣麼……嗬嗬……這丹陽城玉圖，我就不再另外出仙靈石了。”
爛平掌櫃一愣，隨即笑了。
他忽然理解了青雲的意思，起初第一次交易時抹掉的五十萬仙靈石的半麵妝零頭，竟然以這種方式返回來……相較於青雲秉持的無暇道心，他這蠅營狗苟的心思，反倒落了下乘。
“自然。雲小仙友……”爛平掌櫃抿了下唇。
【這次交易與自己也是收獲頗豐。】
他極為認真嚴肅得再次朝青雲行仙界禮：“師者，傳道受業解惑。然而，仙生浩長，沉浮人世，總有忘記初心的年月。多謝了。”
“不謝。我持己道罷了。”青雲說完，真受了他這一禮，而後離開爛平雜貨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