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不覺歲月匆,摸魚如雷鷸也不得不承認青雲在白雙城裡分出去的菩提枝威力強大。
吸收過他血的菩提枝被種在澄明仙境的古漢城,被那些製造仙符靈話的仙人分出去得每一顆粒子,都在遮掩仙符靈話背後的靈紋。它們沾染在仙符靈話上,在無形中吸收使用者對仙符靈話的崇拜、感激、乃至信仰。
雷鷸的神魂日漸壯大,鳥仙法體的強度跟不上神魂的進展也會痛苦。
輕者孱弱,重則喪命。即使他不想修練至渡劫,成就人仙境大妖仙,催熟至成年。但為能活下去,他也得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般修練,一修練就進展神速。
與此同時。百年間,雷鷸把小洞府裝點得跟紅苕幻境裡的草廬一樣溫馨如家,到處種滿鮮花仙植、綠藤爬草,更有民間手辦的燈籠點綴岩壁,精致小巧的餐具用品擺放在手工打造的櫃麵。
隻是,紅苕幻境裡的女主人自頭一天放置小洞府後再未進過洞府一次。
每一日,雷鷸都似活在真與假交織的世界。
夜深時,修為的穩步提高又提醒他一切是真;周遭美麗的鮮花布景又昭示一切都是自我幻演的夢境,青雲根本不會進來,她根本不在乎、也不曾想要看見。
雷鷸越來越痛苦,痛苦得想跑出去拖住那個女人,哭唧唧地問她聲:“飯做好了,你要回家嗎?”
然而,他又忍住了,一次次地忍耐下去。
直到有一天,雷鷸告訴自己:神道之路上的生死大劫,我都已曆遍,唯獨情劫未曆。
【這是情劫,雷鷸,清醒點吧。】
雷鷸的心在克製下日趨冷靜,日日重複整理小洞府、修練、整理……這樣又熬過百年。
他的修為終於到達渡劫期,隻差一個時機,天雷就會來。那時候,他會徹底成為人仙境初期的大妖仙。他會在瞬間成年,同青雲最初的約定也將在那日那時結束。
這般清醒的認知、自我醒讀,雷鷸的內心又在糾結。他既希望雷劫快點,又希望它遲些。
他無法確定成年後青雲是否還會留他在身邊。他甚至預見到青雲根本不會為誰停留,隻會繼續向她的青雲之道前行。
最終,雷鷸在這樣的折磨下決定勇敢地試一試。他想要真切的知道那個結果。
那個在洞府外一動不動靜坐兩百年的女人到底是個什麼意願。
雷劫在他下定決心得那刻……來了。
洞府外的青雲懸空而坐,周身被仙靈環聚,如處霧中般若隱若現。她自入定中醒來,周遭的仙靈氣隨之飄散。
她若有感應地看向懸崖上空的劫雲。
【這陣勢是渡劫期大雷,九九歸一,一道不差。】
旋即,她看向若流光奔出洞府的雷鷸,與他清泠泠地目光對上後旋身而起,踏空漫步離開。
雷鷸就想看看她、想問她那句話,卻怕動作太慢,引渡雷劫砸在她的身上。
隨他在渡劫陣法中就位,天空已經密布陰雲,雷龍劈啪炸響。
雷劫的外圍,青雲祭出白玉珠釧裡的分雷杵。
在她的仙識鋪排下,分雷杵鎖定周方上下千裡位置,若流光而去,正是當年她在下界渡劫時煉製的五行分雷杵。
三百六十根分雷杵,一角度一根,以護渡劫者四方安全。五根居中,作為二段散雷。
*九重三十三天,仙官屬,司雷殿*
九重天的三十二天官署內,司職禦雷的布雷仙官名叫昭明。
昭明仙官領到布雷法旨後駕雲頭趕往澄明仙域的流光山區上空。
昭明原以為是一場下界(相對天界來說)人仙胎的曆劫,渡雷劫成就人仙境的仙人雷劫。等到現場,她一眼瞧清這渡劫者的布置,瞬間雙眸發亮。
【這不就是君州界渡劫女修布置的分雷陣?她竟耍詐耍到這裡來了,還教壞了仙界仙民?】
猶記得司雷殿主簿,身為九天玄仙的雁兮大人提過:上清天界下屬的各大界域修士都在本本分分地渡劫飛升,唯有君州界的飛升修士在一個女仙的帶頭下屢屢破壞渡劫規則。這種取巧的渡劫手段,如何讓肉//體凡胎出身的修士從雷劫下曆練為一名仙體人仙?這種取巧的方法簡直是大逆不道,可以說是混賬手段。
此刻,昭明仙官咧開了嘴,甩了下腰間的仙器菱花帶,敲了下手裡的天雷錘。
【好家夥!眾域尋她千百遍,原來躲在這地方。話說,新晉的雲中仙君還一直逗留在鈞天域尋找此女。咿……他好似尋了很久吧?原來她躲在澄明域啊。】
昭明仙官很是興奮,巴不得趕緊乾完活,司完雷職後趕回去告訴雁兮大人,領個頭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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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鷸懸立在半空,等雷劫轟擊下來。他如同一位安靜的神袛般靜靜地凝視著仰望天幕的青雲。
【她在為我擔憂嗎?】
雷鷸感受砸落頭頂的天雷壓力,神色平靜,如沐銀色星輝。
【若是我真得死在雷劫下,這人會念舊情尋我嗎?不一定吧。青雲、青雲……你可知,這一刻我竟想就此散去,成為一縷風,追尋流光的痕跡去撩拂你的長發,縈在你的腕間與你相親,青雲啊……】
龐大銀色雷劫劈斬而下,臨近雷鷸的頭頂,被三百六十五根分雷杵引渡四方,轟擊在山地周圍,直擊崖底。萬幸在半空,沒有損壞周遭的草木芳華。
雷鷸的心情……直接被這宏偉得一幕震的眼淚肆流。
他的心如同這一片銀雷被分裂成碎渣,既痛又荒蕪……茫然到這片心境不知道在掙紮什麼……
在分雷杵的威能下,九九歸一的天雷很快結束。
天空的陰雲散去,浮現出仙靈雲霞。
青雲凝神望去,雷雲消散之際似有天仙從中一閃而逝。
她不甚在意,揚手取了一道渡劫成功後的雲氣,細品下竟有一種難以較言的孤澀蒙醒的複雜感。
這是渡劫者所悟道途的味道。
【似乎……清醒……又似蒙昧難解……真是連道都走不明白的修神者啊。】
她的目光凝盯在垂頭而立的雷鷸處,複雜在眼裡滑過。青雲運靈收起三百六十五道分雷杵,帶一身輕適的心情去看已經成人模樣的雷鷸。
一身白底鷸袍,下擺上有紅絲嘴喙的流線靈跡。
如今的雷鷸再也沒有當初少兒時微圓鼓胖的模樣。相反,兒時柔和的麵容成為他的氣質沉澱。
雖然他依舊偏陰柔俊美,看似柔弱,但已有清正方雅的氣度。他目光中的奶呼也成一種他人讀不懂的憂鬱沉澱。
這般的神道者若是展示金色神環,當真是一位“憂天地憂生靈”的無上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