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斜視著陷入自厭情緒的阿水,輕聲道:“當時,為何不給我傳消息?”
“傳了,沒傳出去,像是沒信號、失聯了一樣。”阿水將手中的仙符靈話遞給青雲。
青雲旋手感知一翻,並未查出特彆的地方。
“當時,我覺得清君發現了那人是傀儡,但是他好像……失去分辨的能力,甚至主動放開仙體的仙力防禦,任由傀儡的木錐入心。
青雲……我……我真不知道會這樣。我就不該帶他去。”阿水自責懊惱地拍在額頭。
“確實。天星綠芽並不知曉千途川的冰道位置,你給他們帶的路。”青雲陰戾道。旋即,她壓下奔湧的戾氣,察覺仙體有異,儘快道,“我有一事問你,你且認真想好後回答。”
“什麼?”阿水不解地看著她。
“冰凰嫁給龍族儋崖,對此你怎麼看?”青雲垂眸問道。猶記得,這糟心的負屭總是跟在冰凰身後,自上次雲淑島宴會後,他好像也沒以往的勁頭了。
“她是她,天地第一的冰凰,與我何乾。”阿水不假思索道。
“如此,冰凰之事作罷。”青雲自此撇開冰凰的事。若是阿水還喜冰凰,為了阿水也要給兩人一個機會。如今,不殺冰凰就是最大的容忍。
“此處乃是龍族孵化池,雲中仙君與龍族達成交易,助我入禁地替你們療傷。小青,就在你的隔壁。你和小青在這裡安心修養,記住,不成玄仙不準出關。”
“哦……青雲……”阿水見她要離開魂識海,急口道,“你和清君的……那個雙修功法……可以傳給我嗎?”
青雲的元神波動了下,詫異地看向撇開臉的阿水,恍然道:“你和小青……”原來如此。她也不多問,旋手就留下九鐲傳授的雙修功法,化光而去。
阿水接收功法後麵色微有複雜,眸中藏了淺淺的暗喜,隨後,他化為青金龍身,沉入魂識海的水域下方。
悲歡離合的事,即使身為主仆,當然也不相通的。
青雲的元神一入仙體,就被一道青藤纏繞包裹。
她察覺青藤透露的氣息,詫異道:“天星綠芽?是你!”
“青雲,我做錯了,我來幫你了。”天星綠芽的記憶隻存在冰道地底害死清君的畫麵,以及殘留在心的悔恨,以及下定的決心。
“放開我!”青雲釋放周身的仙魔兩力,阻止天星靈藤入體的行為。
“青雲,我真得錯了,不該瞞你偷孕道種,以至於她成為敵人的武器。青雲,天意冰火咒威力巨大,再遲就來不及了。”天星綠芽說著施展天賦技能,將青雲體內的冰火咒外顯出來。
巨大的冰棱鎖鏈緊緊地纏繞青雲的仙體,隨天星靈藤的幻入,試圖要代替青雲承受天意冰火咒。
青雲聽他口口聲聲“天意冰火咒”,詫異下心境一鬆,讓天星綠芽順主仆魂契的感應進入體內的丹府。
她以仙魔雙力試圖驅除天星靈藤入體,元神也追著天星綠芽的元神到了體內的丹府虛空的菩提樹下。
青雲站在一身男裝的天星綠芽麵前,旋手就卡住他的脖子,怒目道:“你都做了什麼,清君人呢?”
“我……我見他被道種傀儡所殺,後來……孩子也將我殺了,奪取我的仙力。青雲,我錯了,我貪心太過,以至自食餓果。
青雲,我真得錯了。呃……”天星綠芽感受到她濃濃的殺意,默默地閉上雙眼受死。然而,他的天賦技能感應到菩提樹的痛苦,凝目看去,一道巨大的冰棱鎖鏈正在侵蝕菩提樹身,冰於外、火於內,菩提樹已經被灼出痕跡。
與此同時,外顯的青雲仙體上也是如此交錯的冰火傷痕。
天星綠芽的腦海裡想起一道聲音:無論什麼懲罰都要受,即使死刑都要在死前將天意冰火咒引入藤體。
“吾,天星靈一族天星綠芽,乃是星雲星光凝為雲體,上通天契,下承仙靈。今,吾以天賦之術為引,祭天星靈體,替吾主……受咒。
啊……”
青雲的元神露出詫異的眼神,不妨下被天星綠芽釋放的星力猛地彈開去。
她震驚地看向一棵碩大的巨藤沿菩提樹纏繞而上,外在的仙體也被天星綠芽的藤蔓纏繞繃緊了。
內外雙重的天星靈藤的星力捆縛,加上天意冰火咒的侵魂蝕體的威力,以及體內的天賦冰術蔓延……一時讓青雲困厄交加,無力抵抗他。
天星綠芽也受著雙重的傷害,青雲仙體的仙魔力量在反擊他,以及無形的力量引導入體的替身咒術。
天意冰火咒的龐大鎖鏈緊緊地纏繞進菩提樹,而此時的菩提樹被一棵巨大的天星靈藤代替。詛咒一下子紮進天星靈藤的仙體,融進天星綠芽的元神。
青雲接住飄落下來的天星綠芽,看著他額心如冰凰羽翼的冰火咒印,咬牙道:“為什麼?你以為這樣,我就能原諒你?”
“不,不奢求。因為……因為我喜歡你,青雲。我喜歡你。
可是,你……你無視我的喜歡,任由雲中設計我,任由禾飛遙占有我……事後,你還不聞不問。
我……我的道種被奪,更是無法……無法對你說。
青雲,那是我的孩子,她有你的氣息。青雲……我舍不得……孩子……”天星綠芽承受冰火咒的威力,在咒力的加持下,令他的元神歸體,入了天星靈藤本體。
青雲的元神複歸仙體,看著身前懸浮著的微弱氣息的天星靈藤,既恨又無奈。
她一把握住天星靈藤,感應內中因咒沉睡的元神,仰麵壓下無言的情緒,在爆發前,她低聲道:“銀星,將他收進鎖星玨,送到雲石母心處蘊養。”
銀星聞令,收取弱小的天星綠芽入鎖星玨空間。
青雲目光黑沉,側眸道:“不對。此前,我一直感應不到天星綠芽,他又是怎麼進入龍族禁地。既然他都能出來,清君呢?”
想到這裡,青雲當即向龍族禁地外飛去。
**
天穹之上的清君冷眼見隴海儋崖集結四域海兵奔赴龍族禁地,旋手撥弄風雲,拖住儋崖和他聚集的龍族兵將。
儋崖聚集兵士就是為了抓住魔仙青雲,尋找失蹤的妻子冰凰。
清君拖住儋崖的兵士後,看向撲出龍族禁地的青雲,於無聲處辟了空間通道,令她毫無阻礙地飛離隴海之境。
旋即,清君麵無表情地注目她向千途川飛去,預知她的去向。
清君周身的白衣化為黑色的長袍,兜頭蓋下。
他一步進入千途川的冰川地底,取出那截殺死他仙體的棕褐色木錐。一滴金血融進木錐,被他揚手一拋,入地後成了冰封的清君仙體。
“既然你心不死,我就在你的眼前消散。如此,心死,你即可斬執。”
青雲來時,順天星綠芽殘留的氣息,尋到已經失去天意屏障的一處狹窄冰洞。
她一下子撲在冰封的清君仙體前,震驚地看著這座冰封,慢慢地跪坐在地:“為何?不可能。”
哀傷溢出雙眼,化作淚痕滴落。
她緩慢地撫上冰封,凝神感知冰封內的清君,卻察覺不到一絲魂力地波動。如今,這座冰封內隻於一團仙力固住清君的仙體。
“不可能。不可能……明明……”
【同心魂契確實隻剩下一半,這種情況……這種是什麼情況?】
青雲旋手凝聚仙力拂向冰封,想要化了冰層,卻又及時住手。她的理智壓住哀傷的情緒,失聲道:“若是我化了千途川的寒冰,你……”是不是就消散成天地仙力?
青雲的心麻木地毫無痛感,隻是張開的口已經忘記呼吸。她撫在清君被冰封的雙肩,試圖冷靜下來。
“清君……為何會這樣?對了……雲中仙君……水哥……九重天……或許有辦法。”她一劍劈出清君的冰封,將冰人抱在懷,化作流光向九重天疾飛。
“何以固執如斯。”黑袍的清君看著她向天飛去,低首看向千途川的冰麵,喃喃道,“命數已轉。此入天界,仙魔啟戰,你又受重傷,將必死無疑。青雲,你不能去九重天。”
他舉手向天,猛得一抓。
天地風雲變幻,雲層如山疊影,遮天蔽日。
青雲被一陣莫名的西疾寒風侵體,引出體內被冰凰打了一掌的傷勢。
她看著雙手凝結的冰霜,咬牙道:“怎麼回事,我不會鬆手。天不容我,我也要帶他上天,我偏要!”
仙識流轉,儋隱龍筋製成的捆仙繩被她祭出,纏繞冰封的清君與她捆綁一起。
“管清君,沒有我的同意,我不允許你死。你聽著,天上地下,無論如何,我都要救你。我不破界創道,也要救你。”
風寒入骨,如錐刺體。
青雲怒目看著遙遠的九重天,明明天宮的雲頂在那,卻怎麼都飛不過去,像是有無形的力量,重如千鈞般拖著她前進的步伐。
她的淚從眼角肆意而下,痛苦如被咒怨入體。
“為何此道如此難,非得至親之人祭道。天道,你為何如此阻我?”
龍筋捆仙繩斷裂,寒風冷流壓製青雲向上飛去,令她和冰封向下方的靈界大地砸去。
冰封清君在青雲施展仙力拉住他時慢慢地融化,繼而清君的仙體在這一點點的融化中化為天地仙力在她的眼前緩慢消散……
青雲用仙力拉他,冰封融化,不用仙力就得眼睜睜地看著他砸向不知何處。
如此兩難之境,令她無能為力。
“不,清君,我還沒有準備好,我還沒有抓住機會救你。你等等我……你可以等等我嗎……清君……不……”
冰封雖未完全被青雲的仙力消融,卻在大地撲上的熱氣下逐漸融化。在青雲的眼前生生地消融殆儘,仙人之體化為仙力飄散天地,不留一物,不存一縷。
“怎麼會這樣……”
親眼見所愛消散天地,對此無能為力。青雲的心神被重創而失守,元神被天意冰火咒創了的傷也暴露出來。
仙體被冰凰施展的寒冰天賦之術逐漸凝結,無力地向上清靈界砸去。
失去神智得那刻,青雲好像看到清君的身影從眼前飄飛而去,一抹冰涼的眼神重重地刺入她的心海。
執道入心,不斬,心神被他所困,自此成為世間一員,終受天人五衰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