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迫不及待地將水杯裡的水一飲而儘,壓住已經升到喉嚨管的水。李田略作思考,乾脆將全身衣物脫掉,來到浴室,打開浴頭。
散發著冉冉熱氣的溫水,不輕不重地衝擊她的身體,李田閉上眼,試圖找到一種她以前從未思考過的規律。
――好漂亮的礻果體,李田看像衛生間裡貼著的半麵鏡子,水霧附在上麵,讓鏡像逐漸模糊不清,一個濕發亮眼的女子任渾身熱水流淌,與鏡外李田四目相對,像是攝人魂魄的山鬼[注]。
李田有點癡了,她擰開鏡前的龍頭,撲了一捧冷水在臉上,轉而對著鏡子連聲道歉:“冒犯冒犯。”
忽然她眼珠一定——不對勁。
李田從鏡像上挪開視線,低頭看向自己,從浴頭流出的水,在身體上的下流速度變慢了……水成一層薄膜包裹住自己的身體。
李田若有明悟,從自己開始洗澡起,心中就一直貪戀著水的溫度。儘管她沒有刻意主動去想,但潛意識裡確實是渴望這些水能夠留下來,包裹住她。
李田感受到一絲玄妙的韻味,她不妄動,也不言語,用精神纏住那股感覺,順藤摸瓜。
四個小時後,李田推開浴室門,身上濕漉漉的粘著很多粒水珠,隻有零星幾顆下落。
李田肌肉繃著,上氣不接下氣,呼吸間十分沉重。身上的水珠離奇般在她軀乾上滾動,最後大都彙集於她的右手心。李田用抽紙擦乾身上殘餘的水跡,將手心接著的一捧水投進新的玻璃杯中。
下一秒,她倒在了陳苟不大的單人床上。終於能夠放鬆,她凝聚的思維也鬆散開,走神的想到:秦嵊和王奇妙在床上滾床單,陳苟的家裡攏共就一間房,所以陳苟是一個人睡在客廳。
我天呐,真是單身狗了。
她的思維越散越遠,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呼——”她亮起手機:「15:01分」幸好自己神經一直緊繃著,隻睡了短短半個小時就醒了過來。
李田感到自己乾涸般的腦海緩和了一點,她起床喝下了半杯水,又趕到廁所裡去。
「15:20」李田做好了心理建設,她帶上物資,搬開水桶和凳子,戒備地擰開房門。
在地圖顯示下,王奇妙的家離這裡大約是10分鐘的腳程。
聲控燈亮起,走廊中四戶家庭全都房門緊鎖,一切跟末世前沒什麼兩樣。李田揣著膽子從樓梯門探頭向下望。
“咚咚、咚咚、咚咚……”
樓上傳來腳步聲。李田一動也不敢動,她眼珠顫動,不知道這聲音是從幾樓傳來的。
在外界灌進來的第一聲慘叫出現後,李田便一直借著水聲壓抑自己的恐懼。彈窗中兩人的結局在她腦海裡如實景般上演。
她怕,怕那些失去思考隻剩嗜血本能的怪物。
她不能接受以一種無人知曉的方式無聲無息地死在這個不屬於她的世界裡。
李田的呼吸微微顫抖,她看到有血從高處掉下,她避開,輕手輕腳地走進了樓道。
喪屍是會慢慢變強的,她不能因為一時的恐懼,當一隻把臉埋在沙礫裡的鴕鳥。
好在這棟居民樓雖老舊,但仍舊安裝了電梯。有了電梯,樓道裡應該沒有“人”……
李田一階一階地踩下去,走得很小心,仿若她踩的不是實地,而是隨時會唱響的琴弦。
她機敏地收住腳……樓下,有人在走走。
不一定是人,李田的呼吸急促又輕。她捏緊手中綁好的刀。
一道氣聲說:“彆出去。”
李田握著刀從樓梯的縫隙下望,一對年輕情侶牽著手正站在門口。
太好了,自己可以跟在他們後麵。李田眼前一亮。
“啊——”樓上再一次傳來慘叫聲,一樓的女生被嚇得倒抽一口涼氣。
李田將這動靜和她方才聽到的樓道間的腳步聲聯係到一起,她心中催促:快走啊!
誰曾想,小情侶竟然向樓上跑來。李田看到他們的臉如出一轍出現了驚慌和恐懼。
李田皺眉。
那男生跑得更快,落在後麵的女生心中焦急,一把扯住了他的衣尾。男生倉惶中受到劇烈的拉扯,一不小心跌坐到了樓梯上。女生驚慌地想要把他拽起來。下一秒,她一回頭,竟然不管不顧地自己跑了。
李田看到這裡,察覺到了危險的意味。那上樓的女生看到李田又嚇了一跳,她避開她的視線向快速跑著上樓。
她的腳步在走廊裡引起回聲很重,李田懷疑這些回聲甚至能傳到樓上。
“滾開!”
一樓穿來聲嘶力竭地叫喊,李田本能地去看。
她的頭皮轟的一下炸開,牙齒上下打戰。
原本爬起來的男人又摔到了地上,一個帶著橙黃色帽子,體型肥大的男人用扭曲的雙臂扯住他的大腿,臉低附在他的小腿上。
男人怒罵著用另一隻腳踹向喪屍的頭,橙黃色的帽子落在一旁,向下滾去,露出一張沾滿紅色的臉,李田第一眼就看到了他那張唇角撕裂的嘴不停咀嚼著東西,男人細瘦的小腿上居然露出一節灰白色的骨頭,樓道刮來一股森森的冷風。
李田的心臟仿佛在一下一下地撞擊著耳朵鼓膜,隨同著男人的吼叫聲,恍惚中,仿佛是在給她敲響喪鐘。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想要移動時軟綿綿的腳差點讓她坐到了地上。李田驚魂地扶住身側的牆——她一定能活下去!她拖著綿軟的腳,一步步爬上樓,她要先回自己的屋子。
“叮咚——”
在男人口不擇詞的辱罵和淒淩的慘叫下,電梯的響聲顯得十分微弱。
李田沒有漏過這道聲音,她心臟驟停,轉頭向左側看去。
她在心中禱告:是人!一定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