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殮受不得這種,越聽越覺得好像自己是個什麼爛人,她雖不覺得自己是個正人君子,卻也不是挾恩圖報之人,便歎氣一聲,走了過去,將自己手裡僅剩的一個窩窩頭遞給了對方。
“愛暈”姑娘自是不肯受,又推辭了兩番,直到沈殮冷不丁的來了句“你若不吃,我便吃了”,姑娘才立即接過,又再連連道謝。
沈殮悶著不吭聲,隻瞥那姑娘。
果不其然,“愛暈”姑娘隻啃了一口窩窩頭便麵露菜色,如鯁在喉,仿佛吃了什麼毒藥,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
最後是沈殮看不下去了,幽聲道,“咽不下便吐了吧…”
“愛暈”姑娘得了話,立即便扭頭將口中的窩窩頭吐了出來,罷了大約覺得有些丟人,又氣惱地將手裡咬過一口的窩窩頭瀉憤似的丟了,“…這什麼?怎麼這麼難吃。”
窩窩頭滾在地上。
落了一身土。
沈殮見此忙彎腰撿了起來,然後心疼的在自己身上擦了擦,不在意對方的目光,啃了口,咽下,才道:“我方才便說了你吃不下……”
這種大小姐怎麼會吃得下這種細糠,給了也是糟蹋糧食。
沈殮心頭很是覺得惋惜。
那姑娘臉色一紅,吱唔著不吭聲。
沈殮不在意,生怕會被人搶了一樣,幾口就將那半個窩窩頭吃進了肚,吃飽了才想起來跟那姑娘介紹道自己,“在下沈殮,是個不成氣候的讀書人,不知該怎麼稱呼姑娘?”
“恩人好名字,果然人如其名,內斂從容。”
沈殮撩著眼皮沒有感情道:“不是內斂的斂,是入殮的殮。”
她本就長得瘦,個子還高,臉上沒表情的時候跟墳地裡爬出來的惡鬼一般,那“愛暈”姑娘嚇得一哆嗦,縮在被窩裡聲音都帶上了哭腔,“也,也是好名字,好特彆…”
沈殮看她這模樣心中覺得好笑,一時玩心起,便想嚇唬嚇唬她:“你可知我家中是何營生?”
“我不知道…”
沈殮慢慢悠悠道:“二皮匠。”二皮匠就是縫屍匠。
話音剛落,那姑娘便又捂著胸口急促地吸了兩口氣,看著好像立馬就要暈過去了,這倒是把沈殮嚇到了,忙上前扶她,替她順氣,“誒誒,你彆暈彆暈,我家是正經行當,不是做殺人越貨的勾當。”
那姑娘臉上掛著淚珠,搖搖欲墜,手卻拽著沈殮的右手手腕。
不知道是不是被嚇狠了,看著那麼柔弱的女子,力氣竟大的驚人,讓沈殮動彈不得。
“你,你當真不殺人?”姑娘欲哭無淚道。
“我是讀書人,殺個雞都要夜裡睡不著覺,做半宿的惡夢。”沈殮真是怕了這又愛暈又愛哭的女子了,忙發誓道。
聞言,那姑娘才鬆了一口氣,鬆開了攥著沈殮的手小聲道著歉,而後才道,“我,我叫幽娘。”
“姓幽啊?”沈殮直愣愣的傻問道。
“……姓梅,梅仁,小名幽娘。”
沈殮便肅然點頭,“梅姑娘,我看姑娘你氣質不凡,莫不是什麼世家大戶??”
例如話折子裡寫的官家大小姐因不嫁宰相之子,於是落跑山間遭了劫難,然後不出幾日便有男主從天而降,救她們於水火之中。
梅仁聽後臉上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我若是世家大戶還會淪落至此,要被強許給山匪為妻?”
沈殮覺得自己後脖子涼涼,下意識伸手撓了一下,“此話有理。”
她不會安慰人,便老老實實道,“那沒法子了,等拜堂吧。”
梅仁一聽,悲從中來,又捂著袖子擋著臉抽泣了起來,“嗚嗚……我,我怎這般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