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情 隻差一點點,他就可以與郗歸成婚……(1 / 2)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自從初一那天興起了去京口獨居的念頭後,連日以來,郗歸一直在為怎樣說服郗途而頭疼不已。

而琅琊王氏,卻在歡天喜地地準備王貽之尚主之事。

在王氏一族的精心準備下,這場婚禮辦得很是盛大。

儘管王貽之與慶陽公主均已不是第一次成親,但這場婚禮舉辦在桓氏勢力漸減、朝廷撥亂反正的契機,可謂是正逢其時。

於是無論主家還是客人,大都頗有一種揚眉吐氣的喜慶在臉上。

烏衣巷裡,一派車如流水馬如龍、玉簫金管喧四筵的景象,倒比當初慶陽公主下嫁桓渡時更加熱鬨。

自從桓陽專權、郗岑秉政以來,世家大族已經很久沒有過如此得意的時刻了。

在這樣的氛圍下,謝瑾不免也多飲了幾杯。

王貽之的長兄王定之,娶了謝瑾的侄女謝蘊,因此,他雖然與謝瑾年紀相仿,卻與表弟郗途一樣,都是謝瑾的侄婿。

更何況,謝瑾與王定之的父親平輩論交,又處在侍中這樣的位置上,是以王定之一直恭敬地執侄禮。

此時此刻,作為一家之主,王定之親自送參加完婚禮的謝瑾出門,恭敬地扶他上了牛車。

正要放下車簾時,卻聽倚在車壁上的謝瑾緩緩開口。

“今日見七郎1腿腳似有不便,不知是何緣故?”

王定之大驚失色,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前日雪天路滑,沒留神摔了一跤,跌傷了腿。”

謝瑾抬眸,深深看了王定之一眼,道:“那便好,我還以為是七郎對這樁婚事多有不滿,因而故意受傷,想要拖延時日。”

王定之額上沁出了冷汗:“怎麼會呢?叔父和族中長輩苦心為我家籌謀,七郎自是感激不儘,怎會有意拖延?”

謝瑾慢悠悠地理了理衣袖,眼看王定之額上的汗水越來越多,才沉聲說道:“七郎與公主的婚事非同小可,此事既然已成定局,便當以大局為重。不可再為了兒女情長,鬨得家宅不睦,朝堂不寧。”

王定之唯唯應諾:“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世家子弟,受了族中的供養,便當有報效家族的自覺。縱使不願在仕途上出力,也不能拖家裡的後腿。你且好生看著他,勿要行差步錯,以致追悔莫及。”

“是,是,叔父說的是,小侄一定銘記在心。”

王定之躬身退下,車簾垂落,牛車緩緩發動。

謝瑾接過僮仆阿辛遞過的茶,歎了一句:“此子不類其父。”

阿辛跟隨謝瑾多年,見過不少世家子弟,發自內心地認同謝瑾這句話——王定之此人,與其父王和之相比,簡直沒有一處比得上。

但王定之再不堪,也是琅琊王氏的子弟。更要緊的是,王定之是自家郎君最看重的侄女謝蘊的夫婿。

因此,阿辛並沒有附和謝瑾的話,而是湊趣地說道:“七郎精習書法,頗有乃父之風。”

謝瑾搖了搖頭:“差強人意。雖遠勝大郎,但不如其父多矣。單是沉溺兒女私情、罔顧家族興衰這一點,就令人不喜。”

阿辛一邊煮茶一邊回道:“七郎是性情中人,所以才看重感情。雖說固執了些,但最後還是與郗家離婚,尚了公主,可見是以大局為重的。”

話剛出口,阿辛就忍不住想扇自己一個巴掌——大好的日子,說什麼不好?非要提郗家那位女郎?這不是給郎君添堵嗎?

要知道,自從那位郗女郎與郎君在荊州鬨翻後,這些年來,郎君身邊可是一位女郎都沒有,也不見一絲半點成親的意思,天知道郎君是不是還在想著那位郗氏女郎。

阿辛悄悄窺探自家郎君的神色,卻什麼都沒看出來。

反倒是謝瑾在喝了口茶之後,主動把話頭引到了郗家。

“郗氏女郎畢竟是郗司空的孫女,況且又是無辜之人,此番到底是委屈了她。待風頭過去,你提醒我一聲,尋一個人品相貌均佳的旁支子弟,給她牽一段姻緣。”他頓了頓,接著說道,“明日讓郗途過來一趟。”

謝瑾這段話,與其說是講給阿辛聽,不如說是逼著自己做出表態。

桓氏勢力尚未完全翦滅,他不能也不該與郗歸有所牽扯。

更何況,郗岑鬱鬱而終,郗歸不知會多麼恨他,隻怕再也不願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