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心 她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四個字。……(1 / 2)

“一派青山景色幽,前人田地後人收。後人收得休歡喜,還有收人在後頭。”1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可是,憑什麼是他陳郡謝氏成為最後的贏家呢?

郗歸緩緩合上輿圖,她想,也許是因為陳郡謝氏看得清吧。

謝瑾曾經告訴過她,在他很小的時候,謝懷就跟他鄭重地強調過——江左,是世家的江左。

對於這一點,無論是郗岑還是郗歸,其實都沒有異議。

畢竟,江左這個畸形的朝堂,根本生來就是個怪胎。

都說當年五馬渡江、一馬化龍,但究其根本,化龍的根本不是元帝,而是琅琊王氏,是江左大大小小的僑姓氏族。

憑借著琅琊王氏及其背後世家的支持,元帝在五位皇子中脫穎而出,成為了江左的新帝。

這麼做的代價是,他不得不與世家大族共同分享原本隻屬於司馬氏的皇權。

房中寂靜無人,郗歸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笑——

“王與馬,共天下;庾與馬,共天下;桓與馬,共天下。琅琊王氏、潁川庾氏、譙郡桓氏、陳郡謝氏、太原王氏,不過是一個個輪著去跟司馬氏共有天下。真是好一個‘政由寧氏,祭則寡人’啊!”

春秋之時,衛獻公出奔在外。

為了奪回君主之位,他對當時的權臣寧惠子說:“隻要你助我登位,自此以後,衛國政事全由寧氏指掌,我隻要做一個主持祭祀的虛君就好了。”

江左立國以來,數位君主,無不是這般的傀儡虛君。

郗岑之所以與桓陽密謀廢立,正是因為苟安的皇族根本無力也無心北伐。

他說:“正是如此,才該改弦更張,廢了司馬氏。”

而這一點,也是郗岑與謝瑾最大的分歧。

——謝瑾把司馬氏抬得高高的,通過與司馬氏合作的方式,逐漸達成自己的目的,他甚至想要一步步把自己手中的權力交給聖人,好教他重振皇權,以一種相對和平的方式,解決掉江左與生俱來的頑症痼疾。

——而郗岑則早早地看透了這些世家對權力的癡迷,乾脆想一不做二不休地廢了司馬氏,重創反對的世家,另立一個大權在握的新君。

可是,要怎樣才能廢了司馬氏呢?

他想出的辦法是,先廢了當時手中掌握一定權力的皇帝,再扶持他們自己看中的傀儡會稽王即位,就這麼一步步試探世家,收攏權力,最後再通過曹魏以來慣常的禪讓之法,將皇位交給桓陽。

畢竟,曹魏的皇位、司馬氏的皇位,不都是這麼來的嗎?

可是,他們都忘記了,一個傀儡,怎麼能有權力把這本就不完全屬於他的帝位拱手讓人呢?

郗岑以為,桓陽權傾朝野,又有兵馬。一旦聖人有禪讓之意,世家縱想抵抗,也不過是螳臂當車,徒增傷亡罷了。

可是江左立國之初,將軍王重扼製上遊,丞相王引執掌中樞,琅琊王氏占儘姓氏、兵馬、地利之便,王重卻還是失敗了。

因為世家們早已達成了默契,他們滿足於與司馬氏的合作——反正他們又不能做皇帝,換個皇帝,難道會比無能的司馬氏更好嗎?不,他們並不需要多麼奮發有為的皇帝,那會損害他們自己的利益。

所以,那些平日裡臣服於桓陽的世家,到了最後的關頭,全都倒戈相向,開始維護他們原本看不上的司馬氏。

畢竟,維護司馬氏,就是維護他們自己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