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開槍啊!那就一起死好了……(1 / 2)

這個劇本,從第三幕開始,形式驟變,就像我從某一刻徹底失控的人生。

從師兄的謀殺案,抽絲剝繭牽扯出了其他一係列的案子——

身中數槍,手腳粉碎性骨折被沉屍魚塘的賣魚小販,也是那個雙馬尾女生角色本的哥哥。

屍體被嵌進了廢棄大樓水逆牆裡另一個角色失蹤的父母。

我們逐一分析、拚湊著零碎的線索卡,愕然發現,原來賣魚小販不僅僅是賣魚小販,還是北川集團的情報專員。

另一個角色的父母,是無意間目睹了情報員背叛了北川集團和另一個集團的接頭人碰麵的場景。他們什麼都不知道,隻是路過而已,卻被殺人滅口。

我們由此懷疑——情報小販,是因為背叛了北川集團,被以處理叛徒的方式殺害。

而師兄的身份也在這個順藤摸瓜的過程中被漸漸還原:他是潛入北川集團的臥底。

“已經很明顯了吧,凶手?”栗發女孩拿著失去兄長的劇本,哭的稀裡嘩啦,帶著濃重的鼻音憤怒地瞪我:“就是混蛋北川集團做的啊!證據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平頭男戒備地看我:“我們下一輪的分析可以兩兩私密討論嗎,我懷疑北川晴真的就是間諜吧?她真的不會幫著自家集團銷毀證據嗎?”

這個劇本,大家都從那段演繹以後徹底的代入,每個人在此時都有些許情緒上頭。

“她未婚夫一看就不是好人啊!”另一個男生忿忿地說:“我們師兄的葬禮都沒邀請他們,一看就是來示威的。直接把她未婚夫抓進來審問一頓就什麼都水落石出了!”

隱隱被眾人懷疑、排斥的我並沒有什麼情緒波動,直到他們一言不合就要抓我未婚夫。

開什麼玩笑!我眼前浮現出來太宰頎長削瘦的身影,還有他蒼白的手腕——我試圖去想象冰冷的手銬套在他腕子上的場景,他被關在漆黑的審問室裡的場景,而這些場景,哪怕隻有一個眼前模糊的意想,我都開始心疼不已。

——我選擇相信我的家人和愛人。

——沒有人可以傷害我的家人的愛人。我死了那就另說啦。

“我不知道你們說的證據到底是什麼證據,”我冷靜地掃視了一眼眾人:“有指紋嗎?有照片嗎?有錄音嗎?有人被指控嗎?北川集團可是有著上千員工的大集團,怎麼,要把這麼多人全部一起抓起來嗎?包括門口的門衛,秘書小姐嗎?”

【所以哪怕大家都在告訴你,北川集團是壞的,這些人都是北川集團殺的,小晴依然選擇相信自家集團是好人嗎?】係統若有所思地問我。

【那是當然啊!如果彆人說什麼,我就信什麼,然後用彆人的話、彆人的傷,反過來傷害、背刺一直在保護著我、愛著我的家人和愛人,那我又算什麼啊?】我比自己想象中要激動。

係統低不可聞地歎息:【如果當初在那個世界,小晴也有這樣的覺悟,也許我們早就……】

我們在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氣氛中開始繼續閱讀第四幕。

情況愈發急轉直下——我的姐姐被抓了。

飾演我姐姐的NPC被銬著進來,櫻色頭發的少女,演技還有些青澀,但是頂著我這個劇本‘姐姐’的頭銜足以讓我心生好感。

“晴,不要怕。”她念著台詞,望著我的那雙眼睛,讓我驀地想起深深藏在記憶裡的、很久很久以前的記憶碎片。

——“晴子,不要怕,不要回頭。從太宰那孩子叛逃以後,我就知道這一天會到來。我不會阻止你的離開,隻是希望你能自由的……”

我看著柔聲背著台詞的女孩子,淚水緩緩的盈滿了眼眶。

“姐姐永遠愛你。”手銬發出清脆冰冷的碰撞聲:“不論晴做出來什麼樣的決定,姐姐都不會怪你。”

她伸手想要輕輕摸我的頭發,卻被穿著警/服的男演員狠狠揪著頭尾拽回了眼皮下。

又到了演繹環節,這一次是店家自己排練的演繹,有些青澀,我卻依舊無法自拔地沉浸其中,眼淚很緩慢的在眼眶彙集,像一小滴一小滴凝結成雲的雨。

——“錄音筆就在這裡。北川櫻,隻要你願意吐露出來你們集團總裁的藏身之地,我們一定會力保你不被執行死刑。”

——“嗬。我死了也就死了,隻要總裁還活著一日,北川集團就永遠是北川集團。”

簾幕拉上,幕後發出好似姐姐被警方嚴刑逼供的痛苦呻/吟,然而她再也沒有開口說出一個字。

“我可以最後再對我妹妹說一句話嗎?”

她退場以前,把我叫到身前,遞給我一張揉成了一團的,小小的皺巴巴的紙。

“這是……你未婚夫現在藏身的地方。馬上就要到選拔局長的時候了吧?”她看著我笑了笑:“晴,要不要把這張紙交給警方,你自己決定。我相信,不管你做出來什麼樣的選擇,他都不會怪你。”

我顫巍巍地打開那團皺巴巴的紙。

在看到第一個字的時候,模糊了視線的眼淚驀地墜落,奪眶而下。

——A市最高建築物的樓頂。

DM輕輕遞過來最後一張,獨屬於我的道具卡。

上麵陳列著這個劇本裡,我的未婚夫,所有犯下的罪行。

【謀殺一百三十八件】

【恐嚇三百一十二件】

【詐騙和其餘等六百二十五件 (注:此履曆是洗白後的殘缺數字,真實謀殺和恐嚇案件數量——警方預計遠超四位數。)】

我反反複複的,把這張道具卡上的每一個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再一遍。

而我眼前浮現出來的,卻是黑發少年在安靜看著我,沉鬱的眼眸裡氤氳著冰涼的霧氣。

下雨了,他的輪廓在晦暗的雨天勾勒出濕漉漉的暈染感,像一副在一點點洇開消散的畫。

“下雨了啊。”他懨懨地垂下眼,扯出一抹輕飄飄的笑,溫柔極了,眼裡卻依舊夜色蔓延。

雨水瓢潑而下的世界,隻有他一個人站在風雨飄搖的中心。

隻有他一個人。

隻是一個劇本殺而已,我為什麼要這麼真情實感地代入呢?為什麼又突然開始無法控製的淚流呢?

“現在劇本的發展和結局,在你的手裡,北川晴。”DM沉聲和我說。“如果你願意將地點吐露出來,我們可以跳過接下來的第五幕和第六幕——會死很多人,更多的人,你們五個人中也有不少人會為此而犧牲哦。”

“而你也會以一等獎的榮譽身份成為這次局長競爭者最佳人選。也許下一任局長就是你了,北川小姐。”

其他人在知道了我手裡的紙團寫著的藏身地點後,一個個甚至恨不得直接動手來搶。

——“這還用想嗎?!直接說出來啊!”

——“你在乾嘛,會不會玩啊?”

——“已經死了很多人了姐妹,到底在猶豫什麼啊!”

我深吸一口氣,顫唞著微笑,無用而軟弱的眼淚還在源源不斷的從發脹酸痛的眼眶裡墜落。

“我相信他啊。”我低頭,惡狠狠的,把那張寫著他藏身地點的紙團,一片一片的撕碎。

我站起來,環視著眾人,在他們不可置信的愕然視線下,脫下了我這個角色的服裝——那身代表著我身為國際刑警這個角色的警/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