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川笑道:“她是在問,你為什麼這些天不來看她。”
“她問,還是你問?”
商暮似乎是好一些了,聲音不再斷斷續續。但仍然微彎著腰,右手在腹部有一下沒一下地揉摁著,他按得用力,衣服在腹前繃緊,勾勒出漂亮的腰線。
周望川道:“去開點藥吧。”
四喜跳到兩人中間,親昵地用腦袋蹭著,這邊蹭一下,那邊蹭一下,一臉享受。
商暮搖搖頭:“沒事,休息一晚就好了。”他摸了摸四喜的下巴,四喜立刻舒服地咕嚕咕嚕。
“好了,我們走吧。勞煩學長送我回宿舍。”商暮撐了下座椅扶手,站起身來。
周望川扶著他走到宿舍門口,正要離開,商暮卻又叫住他。
“學長。”
“就算我是……”商暮臉色仍然蒼白,但他露出了一個近乎甜美的笑,臉上漾著兩個小梨渦,“我也是1。”
門口的風鈴聲喚回了周望川的意識,現在他當然已經知道,當年商暮並沒有和那個男生發生什麼,那天的酒店裡,隻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實踐而已。
當年,商暮為了和他實踐,才選擇和他在一起。拖拖拉拉到現在六年,兩人就這個問題爭吵過無數次,每一次都不歡而散。爭吵的頻率越來越高,爭吵的架勢越來越大。
周望川已有預感,他們遲早會因這件事而散。
為了實踐而在一起,耗了六年,現在又將為不能實踐而分手。
一次次的爭吵,一次次的冷語,一次次的掛斷電話,一次次的拉黑刪除。商暮是早已受夠了他。
他隻能用無微不至的關懷,用鞍前馬後的照顧,來搏那一絲心軟和留戀。
可結果注定失敗。
周望川慢慢喝完了杯中酒,起身離開了包間。
桌上的菜肴失色冷去。玫瑰花束知道自己隻是沒人要的殘花敗柳,不複鮮活,蔫蔫地垂下頭。
走出餐廳時,黑膠唱片送來了最後一句歌詞。
“Cause you weren’t mine to lose……”
你從未屬於過我,便又談何失去。
周望川去醫院值班到淩晨。回到家裡,果然空無一人。
他撥通了電話,隻有一串機械的忙音。
正思索著該怎麼辦,門卻突然響了,商暮走了進來,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去臥室收拾了幾件衣服。
周望川跟在他身後,輕聲道:“很晚了,休息吧。”
商暮並不理他,隻把衣服裝入包中。
“我錯了。”周望川說。
商暮拎著包往門口走,腳步不停。
周望川歎了口氣:“你不想見到我,我就去醫院,你留下來早點休息吧。”
商暮終於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他,聲音一如既往的冷:“彆介,我承擔不起您的好心。”
門被打開,又被重重地關上。
周望川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去了書房。太師椅空空蕩蕩,孤獨地立在月光中。
昨天這個時候,他們在這張椅子上溫言細語,親密繾綣,不到一天的時間,一切都變了。
又過了一會兒,周望川撥通了母親程雲萱的電話,請她幫忙確認商暮的安全。
程雲萱很快回了電話:“我問他啦,他說在酒店,就要睡下了。你們這是怎麼了,又吵架了?”
周望川說:“沒事兒,媽,你也早點休息。”
程雲萱說:“年輕人嘛,吵架是正常的,明天好好談談,說開了就好了。”
電話掛斷後,周望川來到窗邊。初秋的月亮是淺淡的,有些殘缺,有些寂冷,孤零零地掛在窗戶那頭,像一朵粘在窗上的霜花。
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
我給你瘦落的街道、絕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給你一個久久地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給你一個從未有過信仰的人的忠誠。
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