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雨來得蹊蹺,雨珠拍擊窗戶。玻璃緊繃,裂紋在漆黑的瞳孔裡綻開。
“沒有,彆發呆了!下大雨了快去。”係統提高了音量。
程璞真脫離車禍的時間不久,係統的催促一次比一次急。時間緊促,她整理了衣著後,一重一輕敲擊。
門開了,白光大作。
“戀愛腦係統,第一個世界,開啟。您好,我是語音播報係統。”
語音AI的聲音如春風般溫和輕柔,與她剛聽到的流水線係統音截然不同。程璞真眉頭舒展。
“您好。”
語音係統是很久沒見過模樣這樣好看的宿主。
“考慮到您是新人,第一次世界會在開始前把劇情傳播送給您。”
程璞真眉頭一皺:“係統之前不是這麼說的。任何一個世界,我在開始前,會得到所有資料,而你告訴我,從第二個世界開始,我就失去了這個開局獲得劇情資料的權力。”
“係統沒有收到相關消息。”語音AI有了波動,似乎也有情緒。更改權限一類事,它無法察覺。AI語音沒有任何權利,它隻能靈敏地執行任務。
“如果有變動,我會第一時間告訴您。”AI發送了一個委屈的黃臉小表情。
程璞真用手示意語音係統等等,她不斷地呼喚初始係統。
語音係統是一個無意識的AI,它見過無數個和白發小姑娘相似的人。
程璞真還會經曆多少個世界是未知數,從第二個世界開始,她會對最基本的劇情無法了解,無異於暴露在危險之中。任何一個按下的選項,都關係著她在世界裡的存活時間。
活得越久,觸發的選擇機會越多,她能攢的功德會更多。
若不清楚劇情,答完第一個選擇題之後,她如果雲運氣不好,一旦意外因素致死,被迫傳入下一個世界。進入的世界越多,消耗的時間無限拉長,她回到現實的機會就越小。
“呼叫戀愛腦係統,你的宿主遇到了問題。”它按下了沾滿灰的求助鍵。
“給我一個解釋。”程璞真向AI要了炷香。
一炷電子香燃儘,殷勤地恨不得端茶倒水的係統成了啞巴。
“來不及了。”AI說。屏幕上的倒計時由淺白轉為深紅色,觸目驚心,“再不接受信息,你會被抹殺。”
吹滅香灰,不安在心底滋生,程璞真深吸一口氣:“你把劇情給我吧。”
“接下來你將扮演這個世界角色是……”
光暈流轉,聲波消失,睜開眼後,她一身的白衣變成了乾練的職場西裝,模樣和車禍前一樣。
程璞真看著空氣欲言又止。
“你現在的衣服就是原來的白衣化成的,所有的東西都還在。”係統說完又沒了聲。
她一摸口袋,摸到幾個補丁,佛珠還在,身上多了包。
“蘇殊!”
程璞真轉頭,西裝革履的地中海男人擦了擦額頭的汗,拿筆簽了一份文件交給下屬。
“讓你把文件交給許總,漏了一份,這份是剛打印好的,馬上去!”
AI的劇情還未傳達,程璞真瞥見了男人的簽名,姓王。她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隻得選擇謹慎點頭。
男人目送程璞真拐過灣,直到消失。
“王主管,許總剛剛在會上大發脾氣,你現在叫這個實習生去送文件,明天咱不就得再招一個了?”
地中海男人搖搖頭:“這個是許總親自招的。”
大理石柱後,程璞真拿著筆,把身份和地中海剛說的話串聯在一起。
“角色是蘇殊。”AI突然出現,戳了戳程璞真,播報完了劇情。
蘇殊,未來繼承財團的大小姐,蘇家這一輩唯一的血脈。命運多踹,28歲時,死於未婚夫許宜的婚禮上。
程璞真憋著心裡一團火,拿著文件,想毫不客氣地踹開總裁辦公室的門,身份卑微迫使她冷靜。
她現在不是蘇家的蘇殊,是被掉包到普通人家的蘇殊,她的養母,在重症監護室等她。
門縫透出一束寒光,來人屏住呼吸,悄悄地推開門,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誰?”
修長的手指掩住麵容,他用手支著桌子,掙紮著起身,虛空地朝前淩厲一指。
程璞真攥緊包裡的冰冷的剪刀,緩慢遠離聲源,平底鞋和地板碰撞擦出微弱噪聲。
“公司不準染發。”
而後,他重重地倒下。
程璞真鬆了一口氣,合上虛掩的門。
劇情世界裡的許宜,就在蘇殊的眼前。程璞真來到這個時間點,掐指一算,蘇殊還未和許宜扯上多大關係。她拿著剪刀,靠近危險人物。
剪刀是新買的,刀刃可見清晰的人影。程璞真大可以一刀結果這個男人,奈何係統限製。
殺了許宜,或許這個世界的劇情線會亂作一團,她輕則損失更多功德值,重則直接身死脫離這個世界。
劇情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總裁,商業帝國最終的掌舵者,現在蜷縮著,趴在一方小小的玻璃上,呼吸沉重。
程璞真用梳子撥開他額間的碎發,手背輕輕一觸。許宜的睫毛扇動了幾下,再沒有動靜。
“發燒了。”
語音AI傳來的信息片段裡,所有人的臉都模模糊糊。程璞真見了真人,感歎許宜這張臉生得絕色,生病時也一樣。蘇殊因這張病怏怏的臉一時昏了頭,她能理解幾分。
寬敞的辦公室裡,所有的文件都被疊得整整齊齊,隻有許宜枕著的那份,用牛皮紙包著,還未拆封。
“這是最佳時機,你的報應。”她用抽屜裡的的線穿好了佛珠,抽出紙巾將桌上的黑色馬克杯擦了三遍,取來許宜的熱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剩下的水全部倒在了門口的花盆裡。
車禍後,她滴水未進。
一杯水的時間,許宜的呼吸越發急促,他昏昏沉沉,燒得比先前更嚴重了。程璞真抓住時時機。許總裁的辦公室,抽屜幾乎都上了鎖,她打開餘下的抽屜,把針頭線腦都薅進包裡。
“你不救他嗎,他快死了。藥就在這,我給你打開了。”AI插嘴。
程璞真很快擺手,把孤零零的一顆藥扔進垃圾桶,順道給垃圾機器人開了個門。
她靠近那份文件,捏住一角。
程璞真沒有做手腳,許宜的死活就與她無關。燒死或渴死,他自然死亡,就是為蘇殊積德。燒得越厲害,她拿走那份文件的幾率越大。
兩人靠得漸進,她清晰地看見許宜輪廓分明的臉。陽光透過窗簾落向他安靜的睡顏,文件近在咫尺,程璞真微微一笑。
牆上的複古掛鐘嘀嗒一聲,她的手腕被狠狠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