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夜色暗沉得無邊無際,桃術的魔域卷來浪潮一樣的風。
混在夜裡的風附著萬年形成的妖力,煽動氣流,透過外袍剝蝕內裡的骨。
周遭的風促生不安,閉目時,上眼瞼沉重得幾乎合不上。
完美的外部環境掩蓋了她聲音的輕微顫抖。
“閱梨,你去前院,把我丟失的拂塵取來。”
“師祖,好,在哪呢?”
“你去了就知道了,一眼就能看到。”
沈閱梨走得很堅定。
這一行,她沒有帶拂塵,這位沈皇祖把魔域翻一遍,也找不到。
就在剛才,用僅剩的一點靈力,凝了一個避險的結界給他。
他修為不夠,走得遠些,避免所謂桃瘴的傷害。
支開沈閱梨後。
冰劍隱隱透出光,和以往數次一般,會與她意念合一。
“樰夭,樰夭……”
背過沈閱梨離開的方向,無聲地做著佩劍名字的口型。
劍裡似乎傳來了幾聲飄渺的悲鳴。
這一次,懸在眼前的劍沒有移動半分。
她拿不動空中的劍了,一把陪了師祖元嬋三千多年的劍。
天下修道界第一人手裡的劍,隻殺魔道中人。
世上修士多,除了固定不變的本命法寶外。
大部分的中低法器沒有門檻,可以在市場上流通運轉。
任何人,有條件可以買,沒有條件可以租。
市麵上炒得高的法器,通常是從金丹階的修士手裡傳出的,再高一點,就是元嬰。
元嬰階的人有什麼法寶流出,一點風吹草動,就能引得修世界的血流成河。
元嬋手裡的東西,有人覬覦,再正常不過了。
若拿不動了,誰來拿。
還有,今天一代師祖,恐要葬身於魔宗人之手。
她使不出半點靈力了。
“元嬋。”
一點桃花飄至眼前,幻化成桃香味的煙,嫋嫋白暈裡走出一個人。
空中劍氣發出冷冽透明的光,她眼裡的害怕轉為古怪的好奇。
“我聽說,你斬了北地群妖之首,取走了它們的生存之源。”
緩慢靠近,無情的劍懸至夜桃術的頭頂,閃出幾道雪光。
“你把它們的信仰做成了一把劍,你可笑嗎?”
刹那,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踉蹌了幾步。
“看來是把好劍,我的眼睛裡,白茫茫的一片。”
她熄滅了魔域裡所有的光線,眼睛的異物感終於減輕了一點。
等到眼裡朦朧的景物變得稍清晰點。
空蕩的沙漠和無人的後院對著她。
元嬋憑空消失了。
“這片魔域的每一粒沙子,均是我布置的。
她這麼走了,我會不知道嗎。”
突然間,夜桃術臉色一變,輕佻的笑容變得恭謹。
她收回了桃瘴,收斂了魔域,單膝跪地,做了一個冗長繁複的致意禮。
魔域裡的時間被她設置得邊界模糊,幾乎沒有四季和日月。
飄逸的紅裙在等待中變得殘破不堪,七竅汩汩而出的血,流到了膝蓋處,鑽進了瓦片裡。
漫無邊際地染紅了院落周邊的沙地,朝著遠處蔓延。
血腥氣綿延至魔域所有角落處,紅雲密布,張開紅舌,一寸一寸將土地吞噬殆儘。
跪了不知道多久,目光所及之處,幸存處隻剩下一座小院落。
院子裡,沈閱梨在找師祖遺落的拂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