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蔚哭天搶地的哀嚎響徹原野,一群手持棍棒的壯漢麵麵相覷。
吳蔚的氣質就是這樣的神奇,當她將發髻盤在頭頂時,五官中透出一股筆挺和英氣,當她將頭發披散開來,哪怕是穿著男款的粗布麻衣,也是活脫脫的一位美嬌娘,根本不需要驗明正身。
聽到吳蔚的“哭聲”繡娘再也忍不住了,抄起門邊的頂門木衝了出來。
“我不活了,天理何在?王法何在啊!你們一群壯漢上門來欺負兩個弱女子,真是亙古未有,聞所未聞!”
“住手!”繡娘擋在了吳蔚麵前,可聲音中的顫抖泄露了她的慌張,特彆是對上裡正那威嚴冷峻的目光時,繡娘隻覺大腦一片空白,兩個小腿轉著筋的哆嗦。
裡正她是認得的,當時吳家要求退聘的時候,彪悍的大姐揮著扁擔打跑了好幾撥家丁,後來……裡正到了,娘一下子就癱軟在地上,姐夫也縮著脖子不敢出聲,大姐更是像戰敗的鬥雞一般,所有的氣勢都沒了,乖乖交出了吳家給的聘禮。
就連三歲小孩子都知道:裡正的手裡握著生殺大權。
“哼!”裡正冷哼一聲,繡娘手中的頂門木“咣當”一聲掉到了地上,要不是保護吳蔚的信念堅定撐著,繡娘怕是也癱軟在地了。
“柳家三娘子,你可真會給老夫惹事兒!”
繡娘猶如做錯了事情的孩子,連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吳蔚正演得投入,沒想到繡娘會衝出來,她拉了拉繡娘的裙擺,想讓繡娘回去,可是繡娘能站在原地已經是用儘全身力氣了,根本就邁不開步子,連想回頭看吳蔚一眼都不能。
吳蔚在心中輕歎一聲,起身攬住繡娘的肩膀:“你還病著呢,嚴重了誰管你?來,我先送你回去……”吳蔚的聲音仿佛帶著某種神奇的力量,繡娘放軟了身體,將一半重量卸到了吳蔚的身上,任憑吳蔚攬著自己離去。
“站住!”裡正在後麵叫了一聲,吳蔚撇過頭,淡淡道:“等我回來再說。”然後便攬著繡娘往屋子裡走去。
從來沒有人敢和裡正這樣說話,從來沒有哪個女子敢如此忤逆裡正,場中安靜極了,就連適才叫囂著喊打喊殺的壯漢們也都放緩了呼吸。
裡正皺了皺眉,並沒有再為難吳蔚和繡娘,似乎是默認了吳蔚的“提議”,場中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個奇怪女子的不同,可具體是什麼,一時間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吳蔚將繡娘安頓到火炕上,按著她的肩膀鄭重說道:“好好待在家裡,外麵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相信我。”
繡娘的眼中寫滿了擔憂,她抓著吳蔚的袖子,不自覺地說道:“那是裡正……”
“我知道。”吳蔚順勢刮去了繡娘眼角的淚花,微笑安慰。
吳蔚出了屋子,一邊走一邊將頭發攏成馬尾,用發帶綁了,這才是吳蔚原本的模樣。
這一刻……她不再是穿著男裝的奇怪女子,也不是披頭散發打滾撒潑的那個人,而是吳蔚。
“你好好一個女子,穿著男子的衣裳招搖過市,成何體統?”裡正率先發難道。
“這是我爹留給我的遺物,他老人家臨終前親手塞在我懷裡的,我遵從先父遺命,有何不可呢?”對不起老爸,你就當一次工具人吧……吳蔚在心中默默補了一句。
吳蔚知道裡正是乾什麼的,大概就是什麼族規,宗法的執掌者,既然你們這群人這麼喜歡“道德綁架”那就看看誰的大棒揮舞的好了,正所謂百善孝為先嘛,你和我講“婦德”我還你個“孝道”。
不等裡正再開口,吳蔚繼續說道:“況且我隻是路過貴寶地,並非本地人士,裡正大人未免管得也太寬了。”
“即便姑娘並非本地人士,也要講究個長幼尊卑,出口頂撞長者,實在太過放肆!”
吳蔚冷笑一聲,回嗆道:“我老家的族長都八十多歲了,我穿著先父的衣裳,緬懷先父是得到他老人家首肯的,敢問裡正今年貴庚了?”
“你!”裡正算是瞧出來了,眼前這個外鄉的丫頭伶牙俐齒,多說無益,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來者是客,既然姑娘並未壞了此地的規矩,又得柳家三娘的收留,老夫便不再多管,今日之事隻是一場誤會。”
“誤會?裡正大人可聽說過這樣一句老話?叫:‘好說不好聽’,您說是誤會,好說!可今日有這麼多人參與捉奸,人多嘴雜,一旦傳出去可就不好聽了。我的名節怎麼辦?我的一生都被你們這些人給毀了!”
話音落,裡正旁邊的一個賊眉鼠眼的男子叫囂道:“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穿著男子的衣裳招搖過市,還在乎什麼名節!就算是有錯,也是你有錯在先,裡正大人是為了維護族規宗法,難道還要給這個不要臉的小丫頭賠不是嗎?”
吳蔚瞥了一眼那個蠢貨,理都懶得理,盯著裡正,問道:“敢問裡正大人,孝道與名聲,哪個重要?”
“自然是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