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蔚舀了一瓢水洗了臉和手,又用淨布撣去了身上的灰塵。
“哦,我昨兒不是和你說了,我打算去趟市集,早上我看你睡得正香就沒有打擾你,我背了一筐劈柴到市集上賣了……”說著吳蔚拉著繡娘的手進了屋,把艾草往炕梢一放,繼續說道:“堂屋冷,你這幾天儘量在屋裡待著,彆受涼了。劈柴賣了二十文錢,上次我欠了回春堂十五文的藥錢,這次去把錢給還了,然後在市集上逛了逛,回來晚了。”說完吳蔚從懷裡掏出五文錢遞給繡娘:“喏,收好了。”吳蔚吸了吸鼻子又說道:“我和百味樓談好了,以後我的柴他們都收,我看到市集上有賣棉花的,三十文一兩……這幾天我勤跑幾趟,爭取早點讓你也穿上棉衣。”棉花的價格如此昂貴是吳蔚沒想到的,但一想到這個時代的生產力,吳蔚也能理解,更何況這個季節是棉花最緊俏的時候呢。
繡娘對此不置可否,取了一個自己閒來無事用碎布頭做的荷包,將五個銅板裝好,放到了火炕最裡麵的櫃子裡。順手放上炕桌,淡淡地說了一句:“吃飯吧。”然後便下地去堂屋了。
吳蔚秀眉微蹙,剛要跟去一探究竟繡娘已經端著飯菜進來了,臘肉熬白菜,爽口的醬菜,三個餅子,吳蔚兩個,繡娘一個。
“餓了吧?動筷兒吧。”
“嗯,好。”吳蔚拿起餅子咬了一口,默默觀察著繡娘,今日的氣氛尤為沉默,沉默到吳蔚都有些不習慣了。
往常的繡娘雖然話也不多,但每次自己從外麵回來,繡娘多少都會和自己說上幾句,比如說:在吳蔚不在家的期間她都做了什麼,再問問吳蔚都去了哪兒,累不累,有沒有遇到什麼新奇好玩兒的事兒之類的。
吳蔚咽下一口餅子,她想了一路,要怎麼把自己調查到的情報與繡娘分享,可家中若有若無的低氣壓讓吳蔚有些茫然。
“繡娘?”
“嗯。”
“今天……家裡來了什麼人沒有?”
“沒,就我自己。”
聽到繡娘這麼說,吳蔚稍稍放心,繼續問道:“哦……那,你在家都做了什麼?”
“打掃,做飯,……等你。”說完等你兩個字,繡娘的嘴角不受控製地一撇,默默垂下了頭。
繡娘沒有哭,落在吳蔚的眼裡卻比哭出來還要委屈,吳蔚明白了:繡娘這是擔心自己了。
現在這個時刻按照藍星的計時法還不到八點,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這完全外出的合理時間,對繡娘來說卻並非如此。
吳蔚放下筷子,繞到繡娘身邊,盤膝而坐,拿胳膊肘碰了碰繡娘,打趣道:“一個人在家,害怕了?”
繡娘僵持片刻,點頭。
“我走了這麼久,你擔心了?”
繡娘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吳蔚輕歎一聲,想到自己在市集上打聽到的情報更是百感交集,就這樣一個白紙一樣簡單純粹的女子,少女時期為家人服務,剛剛步入青年期就被有心人盯上,在算盤落空後,還要把繡娘逼到這般田地……
繡娘沒有對不起任何人,這個可恨的時代,和某些可恨的人,就要聯手把這樣一個無辜的少女活生生地給逼死了。
吳蔚拿起繡娘的筷子,夾了一片肉到繡娘的碟子裡,小聲說道:“對不起呀~,我今天在市集上辦了點兒事兒,耽擱了,下次一定早些回家。”
繡娘抬起頭,扭頭看著吳蔚,眼眶微紅卻沒有淚水,說道:“天黑之前?”
“我儘量,不能完全保證,但是我以後爭取在天黑之前回來。”
“好。”繡娘的好哄讓吳蔚感覺到一陣揪心,她把自己的碗筷拽過來,就坐在繡娘身邊吃起飯來,吃了兩口又拿胳膊肘輕輕碰了碰繡娘,笑著說道:“繡娘,我和你說……我今天在市集上被人調戲了。”
“啊?”繡娘的手一抖,手中的餅子差點掉在桌上,她緊張地望著吳蔚,欲言又止。
吳蔚笑眼彎彎,補充道:“就在百味樓,我遇到了一位女扮男裝的姑娘,年紀和你差不多吧,她還以為我沒認出她女子的身份呢,一口一個本公子,讓我陪她喝一杯,嘖嘖。”
“還有這種事兒?”繡娘咽了咽口水,將壓在心底多日的猜測順勢說了出來:“那人……不會是出來踩點兒的女土匪吧?”
“噗,哈哈哈哈……繡娘,你的小腦袋瓜裡每天都想些什麼呢?那可是市集,隨時都有巡防營的人在那邊巡邏,土匪一般都是打劫男子不多的且有些餘糧的偏僻村莊,火速作戰,搶完了就跑,像市集那種人多還有官府管的地方,他們才不敢搶呢!”
繡娘咬了咬嘴唇,沉默良久,才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那你小心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