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 (2 / 2)

蝴蝶 硯瑜 5970 字 8個月前

她們誇她善良,而你卻覺得惡心。

你絲毫不懷疑她會在背後捅你一刀,捅完還要委屈的對她的同學說她做了一件多麼正義的事情。

惡心。

惡心至極。

午間的時候你看到校霸堵住了你的好朋友,她害怕的看著周圍的人尋求幫助,但就像是之前的你所遭遇的那樣。

根本沒有人理會她。

“你的好姐妹死了你都不來緬懷一下?”校霸抓著她的肩膀讓她動彈不得。

好朋友顫抖而又堅定地喊道:“她不是我的朋友,我,我一點都不喜歡她!”

“你確實挺不喜歡她的。”校霸諷刺的笑道,“要不然也不會每一次她被我們帶走的時候,你都‘剛好不在’了,不過我挺好奇你被帶走的時候你朋友會不會也‘剛好不在’呢。”

“瞧瞧,這不都是剛好不在嗎。”校霸的小弟看著教室裡還剩餘的那群人笑著說道,“這裡有人嗎?沒人吧。”

小弟話音剛落所有人都默契的衝出教室,那可不是‘剛好不在’嗎。

除了你之外你的朋友就是這學校裡最好欺負的人。

你死了,理所當然輪到她。

他們扒掉她的上衣對她的身材指指點點。

“瞧瞧這母豬哭起來的樣子,可真醜啊,這臉本來就圓,現在都擠成一團了。”

“醜你還拍照,不怕半夜嚇死自己啊?”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暗戀她呢。”

“暗戀她?我倒不如暗戀一頭豬。”校霸做出一個嘔吐的表情,他用手拍了兩下女孩的巴掌,“笑一個給老子看看。”

朋友艱難的扯出一個愈發難看的笑容。

校霸和他的小弟們指著朋友說道:“看看看,更醜了。”

他們對著哭泣的女孩放聲大笑,朋友怯弱的,縮起脖子一動不動。

校霸再拍了一通照片之後又對兩個小弟說道:“給我按住她,讓我扒了這母豬的褲子看看下麵是什麼樣的。”

“這不好吧,你班裡那女人——”

校霸不耐煩的踹了小弟一腳:“彆給我提那晦氣娘們,老子上了她一次那是看得起她,而且她死掉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哦,你想起來了,他隻是□□了你。

對,隻是□□。

他沒有殺你,隻是把你弄得很臟很臟,臟到你看到自己都想要嘔吐的程度。

另一個小弟則是小聲道:“上次大家都喝多了是意外,現在——”

校霸暴怒的用難聽的話語把兩人都罵了一通:“你看那婆娘屁都不敢吭一聲,這女人也絕對不敢說的,我最了解這種母豬了,唯唯諾諾的撐死了就從頂樓一躍而下。”

他用手指做了一個跳躍的動作嘲笑道:“原本就已經夠醜了,沒想到肉塊散開的模樣還能更醜。”

原來你是自己從頂樓跳下去的啊,你帶著絕望渴求著新生一躍而下,而他們卻隻會嘲笑你死的醜陋。

你聽到你朋友大聲地哭喊著,你清晰的看著你的班長路過卻加快了離開的步伐,她抱緊書低著頭一言不發的模樣讓你忍不住哭了起來。

善意?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善意。

她們看著善良但其實都是惡人,所有的旁觀著都是助紂為虐的凶手。

她們的一言不發不過是為了在事後裝作‘剛好不在’。

而旁觀者永遠不明白終有一天惡意會降臨到他們的頭上,不過是因為他們從未有過勇氣拿起利刃對抗惡人。

你看到朋友走進辦公室試圖告訴老師發生了什麼,然而老師卻皺著眉頭指責道:“衣服怎麼穿成這樣?現在的小姑娘一個個都怎麼回事,衣服給我穿穿好再來!”

朋友被吼了一通之後更呆了,她怯懦的點著頭把想要說的話重新吞了回去,她雙目無神的模樣養你想起了曾經的自己,那麼的絕望卻又無可奈何。

她不開口你也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媽媽說老師不喜歡告狀的小孩。’

你確信如果哪一天她死掉了,那她的母親也是殺死她的凶手之一。

所有人被施暴的人都想過要求救,但似乎無人聽到你們的求救聲,那些人群啊,是那麼那麼的冷漠,他們似乎覺得所有事情都與自己無關,殊不知等惡人會殺死一個又一個的無辜者,輪到他們不過是時間問題。

在朋友走後老師們喋喋不休談起了你,你的班主任一臉厭惡的說道:“這小姑娘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有事情也不知道找老師來說,就這麼一下子從頂樓上跳下去,哦喲警察一個個來問話,我哪知道為什麼。”

“誰知道呢,現在的小孩都嘎脆弱的,有什麼事情過不去哦。”

“不過我聽說你班裡那幾個壞小孩欺負她欺負的蠻過分的。”

“那話可不能亂說,那幾個小鬼家裡可厲害著呢。”你的班主任做了個閉嘴的動作,“反正那丫頭是自殺,死之前誰欺負她有什麼關係呢,彆惹麻煩了。”

另一個老師似乎想要說什麼但最後什麼也沒說。

在他們看來你們所遭受的厄運不過如此,緘默對他們來說更加有利。

你嘗試過和樓下的大媽告發他打人的行徑從未成功,你嘗試過告訴你老師你被欺淩的事實從未有人相信你。

他們總是希望你去改變來讓那些施暴者轉移目標。

那麼其他的人就活該被欺淩嗎?沒有人是活該被欺淩的,即便是你那讓你覺得惡心的朋友她也不是活該被欺淩的。

你看到你的朋友站在你曾經跳下去的地方哭了很久。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原來是這種感覺,對不起。”

“但你不會原諒我了對不對?”

“對不起,你要是不死掉就好了,我一定,一定會陪你去報警的。”

她沒有跳下去,她也沒有去報警,她回到家裝作一副無時發生的模樣,而她的母親還責怪她為什麼下午上課人不見了,班主任都打電話來罵人了。

“對不起。”她怯懦的說道。

你站在你跳下去的地方,你感受到風在你耳邊呼嘯著,風溫柔的擁抱著你讓你想起你的母親。

“要是沒有囡囡我肯定活不下去。”她總是擁抱著你嚎啕大哭,“囡囡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考上一個遠遠的大學,離這裡遠遠地!”

“那媽媽怎麼辦。”

“媽媽啊,媽媽隻要知道你好好活著就夠了。”

為了媽媽,你得活下去,可媽媽早就死了,你還有什麼活下去的必要呢?

你母親死在你十歲那年,你現在還記的清楚她那天隻是為了想要保護你結果一個沒站穩所以後腦勺重重的嗑在櫃子的尖角之上。

而那個導致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卻因為他法定意義上的丈夫身份並未受到任何懲罰。

你死去的那天隻有你一個人站在天台,但你卻感受到你身後有無數雙看不見的手在推你向前。

你不是自殺。

殺死你的是他們所有人。

蝴蝶啊。

蝴蝶那麼漂亮。

但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是蝴蝶,他們肮臟而又醜陋,甚至他們都不是飛蛾,因為沒人擁有撲火的勇氣。

他們是陰溝裡的蟑螂,那麼肮臟醜陋的蟑螂卻在謀殺之後嘲笑他們殺死的對象死的醜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