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
謝明昭懶洋洋地開口。她站在屋簷下,一個侍女給她撐著傘,一個侍女在旁扇著扇子,完全隔絕掉刺目的陽光。
幾個奴隸乖順地抬頭,惶恐不安的情緒儘現眼底。
畏懼、茫然、諂媚……好無趣。
謝明昭打了個哈欠,淚水浸潤了雙眼,讓她眼前模糊了一瞬。
嗯?
這幾個奴隸後麵還有一個,被他們遮了個嚴實。
他剛好抬頭,眼神凶戾,惡狠狠地盯著她,一副要吃她血肉的可怖模樣。
謝明昭驚了一瞬,扇子一吹,身後涼颼颼的。
後背竟已全然被冷汗浸濕。
好凶的眼神。
謝明昭舔了舔唇,難得在這個燥熱的午後發現了有趣的玩具,素指一揚,“這個。”
“他?他太瘦弱了,頂多能跑跑腿……”謝明安有些遺憾自己妹妹挑人的眼光,“不適合練武。”
“……”謝明昭無奈,“不是,是後麵那個。”
“最壯的那個。”
她沒有誇張,這個奴隸確實是裡麵最壯碩的,甚至比很多軍營裡的士兵都要健壯。
因為她的動作,幾個惶恐的奴隸紛紛散開,一直被他們有意無意遮住的人終於完全暴露出來。
謝明昭眯眼看去,心底的愉悅更甚。
他很高,也很壯。即便跪在地上,身形也比其他奴隸大個一倍。
蜜色的肌膚暴露在陽光下,臂膀的肌肉線條順暢利落,身上傷疤錯落,平添幾分凶惡。
就是看不清長相。
“他啊……”聽出了皇兄的遲疑,謝明昭偏頭看去。
“他……”從小接受皇家正統教育的太子殿下有些難以啟齒,轉圜好幾下才勉強解釋,“他腦子好像不太靈光。”
“嗯……他不會說話,似乎也聽不懂彆人講話。”
“是個傻子?”
謝明安沉默不語。
謝明昭有些煩躁。難得碰到個感興趣的玩具,沒想到這人竟然是個傻子。
不過,傻子會有這麼凶惡的眼神嗎?
午後的日頭仍有些爆裂,尚未入夏竟有些格外的熱了。
懶得思索那麼多,謝明昭隨意地擺了擺手。
“先讓人帶下去洗乾淨,等本宮午睡後再說。”
謝明安看著自己妹妹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
方才還跟自己說她長大了,孩子氣的一麵還是半分沒改。
“既如此,就留下他吧。剩下的人伏宵安排。”太子揮袖離府。
-
一沾床,謝明昭就睡了過去。
她這幾日少眠,晚上總是睡不著,幾乎每天都需要白天補覺。
如果不做夢的話就更好了。
謝明昭心裡清楚自己現在在做夢,卻無論如何都醒不過來。
她聽著禦書房內幾位大臣的吵嚷,心生冰涼。
——是在議論她的婚姻事宜。
她正值適齡,其他公主年幼,她是唯一一個可以和親的人選。
其中,想讓她跟西涼和親的人中,為首的就是禮部尚書張大人。
那個素來和藹,看著她長大的張大人。
謝明昭冷笑一聲。
當時父皇染了風寒,政務又絲毫不減。她心疼,就吩咐小廚房熬了雞湯親自送過去。
就在禦書房門口,她親耳聽到自己的父皇打算送她去和親。
“長公主啊,年紀確實到了。”
西涼地處偏僻,遍地荒漠,風沙漫天。她自幼身嬌體貴,天熱天冷都受不了半分,父皇明明都知道……
於是次年,她主動搬離皇宮,住到長公主府,開始思考各種退路。
和親,是最下等的選擇。
“……殿下?公主?長公主?”似乎有人在叫她,聲音忽大忽小的。
謝明昭費力地睜開眼,緋紅的床幔映入眼簾。
確實是個夢啊。
意外聽到的那一場對話竟已成了她的夢魘,日日折磨。
“公主,太子殿下帶來的那個奴隸已經洗好了,隻是……”
看出了椿瑢的支支吾吾,謝明昭疑惑,“隻是什麼?”
“他咬傷了給他洗澡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