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渺渺先開了口,淡淡說道:“遣退之事,我已叫人打聽清楚,六掌櫃那邊,我也做了些交代。”
老婦連連磕頭,說道:“多謝小姐幫忙。”
範渺渺並不發話,微微一笑。
牽雲見狀,居高臨下地望著那老婦,問道:“小姐,那麼如今我們拿她怎麼辦?”
老婦一聽,心想,果然現在是要清算自己了呀,不免十分慌神,極力撇清,說道:“小姐,小人真的……其實什麼也不知道的呀!”
豈知範渺渺笑了一聲,說道:“老太太是個厲害人物,你能在她身邊伺候多年,想必也是有本事的,然而受家庭所累,落到如今賣主求存的地步,雖說是不忠之徒,但著實也有些可憐。”
老婦渾身一震,不忠,實乃最嚴厲的指控,但聽她語氣,似乎還有轉圜的餘地,老婦趕忙搗蒜似的點頭,討饒說道:“請小姐明鑒,若不是情非得已,小人何必走到這一步?”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何況,你與小姐私語,妄圖討要好處,實在是居心叵測。”牽雲冷哼一聲,麵向範渺渺說道,“小姐切莫心軟才是。”
範渺渺說道:“已經查明了,是她男人的過錯,倘若她肯擺脫、肯自立,我拉她一把,又有何不可?”
牽雲明悟她意,跟她一唱一和:“小姐,就怕她寧肯陷在泥沼之中,同流合汙。”
範渺渺招手叫老婦上前:“名單那邊,我自有主張,但你男人是什麼樣,你自己心裡清楚,這終究不會是長久之計。你該知道的,我能容忍你這一次,必不會容忍你第二次。假使再有第二次……”
老婦急忙保證道:“出了這個門,小人決計什麼也不會說!”
“料你也不敢。”範渺渺笑道:“但剛才你也聽到了,倘若你想擺脫困境,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隻是看你肯不肯了?”
老婦自然早聽在耳中,然而卻猶如身邊有驚雷乍響,整個人至今都是懵懵懂懂的,覺得很不真實。
範渺渺見她半天沒反應,便道:“你若不願意,那就罷了,當我沒說過。”
牽雲喝道:“冥頑不靈!”
老婦抬起手擦掉眼淚,猶豫再三,哽咽說道:“小姐有所不知,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七八口人,就算我肯擺脫、想自由,但老人年邁,還需他兒子送終,兒女尚小,還要他們的老爹啊!”
牽雲聯想到自身,頓時怒不可遏,上前一步呸道:“爛賭的老爹,不要也罷!今日小姐肯幫你,那是格外開恩,日後等你求告無門,家貧如洗,你男人就會賣妻子,賣女兒,直至吸光你們最後一滴血,也不見他會有悔改之意!”
範渺渺聞言也稍稍顯得有些失望,她揚手止住牽雲,沉默了一瞬,才向老婦說道:“你如果意決,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回去吧。”
老婦惴惴不安,一步三回頭地離開。牽雲轉過頭,看見範渺渺若無其事的樣子,十分不理解:“小姐,你白費了苦心,但好像並不怎樣傷心?”
範渺渺感慨說道:“其實,我猜到她不會領情。你想,老太太至死都沒發落她,應是念在主仆一場,不忍心,那麼平日裡肯定對她也常有勸誡,多半暗地裡還幫襯過不少。連老太太都沒辦法,我一個外人,人微言輕,她不見得就肯聽。”
“說不定她還認為小姐多管閒事。”牽雲嘟囔道,“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小姐千萬彆要再費心了,吃力又不討好。”
範渺渺笑了笑,說道:“總不能因為怕結局壞,就索性不做,反正於我而言並無損失。”
牽雲說道:“小姐還是太心善的緣故。”
範渺渺沒應聲,擱下此事,轉身拿書來看。牽雲見狀,悄悄出去閉上了門。丁乙還在院中待命,見她出來,忙走上前來,問道:“就這樣輕易讓人走了嗎?小姐怎麼說?”
“小姐什麼都沒說。”牽雲鬱悶道,“那老婦既然敢來,一定有什麼憑仗,隻是不知道她到底跟小姐講了什麼。我看她賊眉鼠眼,肯定是不懷好意。”
丁乙問道:“你想做什麼?”
牽雲跟他附耳,說道:“小姐常在深閨,不識人心,尤其她並不會知道,一個人若連爛賭都能夠容忍,根本就不再有什麼底線了。丁乙,你知道那老婦家中住處,以防萬一,找人去盯住她。”
丁乙看了眼屋內,說道:“小姐的意思呢?那老婦手中有倚仗,咱們還是彆打草驚蛇,壞了小姐的計劃。”
“我看小姐那樣,是懶得管了,但要等到大爺回來,又恐突然生變,被打個措手不及。”牽雲說完,非常不滿,瞪他一眼,“我要你做一件事,你居然不聽?何況,我隻是要你盯住她,若有異動,也好及時稟明小姐,請她拿主意。”
丁乙自知說不過她,隻好轉身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