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做批不了!老頭兒你今天不說清楚,老子劈了你!”
一聲咆哮在隻顯紙筆聲的工作室內響起,工位上一群身穿各時代服飾,帶有濃重黑眼圈的“人”見怪不怪地緩緩抬起頭,從桌子上高樓大廈般的文件堆縫隙裡偷偷看戲,一個個眼神中滿是對咆哮者的敬佩。
於閒把手中的宣紙拍得啪啪作響,怒氣衝天。
而坐在紅木桌對麵身著灰袍的白胡子老者,手裡攥著兩顆核桃,閉著眼老神自在,完全不把他當回事。
此場此景,要不是出於父母棒棍之下教導出的那一丁點教養,於閒這會怕是都要把茶壺扔到老者臉上,問候其始祖了。
“你他……”於閒雙手撐著桌麵,把即將脫口的國粹在嘴裡轉了一圈,咽了回去。
“組長,我覺得我的提議很是客觀正確,你不能因為你死了上千年,就否定現代科技。引進電腦利用科技整理文件,加快投胎速度我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你憑什麼拒絕我的提案,我要一個明確的拒絕理由!”
說到這,回想起自己成百次要求改革,都被這人打回來的經曆,於閒一巴掌拍在紅木桌上,留下一個五指分明的巴掌印,聲線抬高八鬥,顯然是有些控製不住火氣。
“不憑什麼,沒有理由,不通過。”
老者也不見害怕,甚至拿著茶杯坐姿不變,左手輕輕一抬,雕刻精細的官帽椅幻化成搖椅,在於閒視線中挑釁地前後輕輕晃動。
一下、倆下、三下……於閒爆了。
他身上僅存的教養被拋到九霄雲外,破口大罵:“去你媽的,老子是下來當鬼差的,不是來當畜生!五個人處理數億份投胎申請,你還讓我們用毛筆手抄,你腦袋是當年被驢踢飛,夾在門縫後掉水坑裡了嗎!還是祖上小腦不全,旁係不乾好事,從上到下被誅九族,腦袋全給扔井裡了,用不用我去改檔案,幫你把全族從畜牲道撈出來,就當老子損點陰德孝敬您老人家了……”
隨著對方對自己上下五千年全族譜的問候,老者臉色逐漸陰沉,在於閒吐沫星子直飛越罵越臟,完全控製不住時,冷哼一聲。
“批不了就是批不了,你就是罵上幾百時年也批不了,誰能批你找誰去。”
老者這話點醒了一心隻想吵架的於閒,讓他姑且放過柴扒皮的祖宗,噔噔噔跑回座位,拿起保溫杯,灌上一大口可樂,放下時力道過重還濺出兩顆枸杞。
枸杞在這個鬼鬼加班,各個虛到不行的地府,算是奢飾品,平時給自己放兩顆都肉疼得不行的於閒,此時也顧不上心疼,滿心滿眼都是一會去告狀時,能不能賣慘給自己賣出個幾時年假期來,畢竟自己跟領導吵架的原因就是為了能夠摸魚休息。
“叮鈴鈴鈴”
全部門唯一的電子產品————處長柴扒皮的專屬下班鬨鐘,準時準點響起,嘲笑著這群底層加班鬼。
柴炎首送茶的動作一頓,大手一揮,桌子上的茶具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他剛要起身,隻見睡了一下午的於閒,詐屍般從座位上跳起,拿起保溫杯大步朝門口走去,並在他的視線中回頭揮動他五根手指頭掛滿戒指的手,對他告彆。
一時沒控製住情緒的柴炎首,失手捏碎了座椅扶手。
豈有此理!世界上竟有如此粗辱,毫無涵養之人!
在這場對弈中,一直處於理性地位的柴炎首怒不可歇,而一直咆哮的於閒,此時已經哼著歌,上了地府新地鐵二號線,前往終點站“酆都總辦大廈”。
“呦,這不是於閒嘛,你們公辦處終於休息啦?”
一顆亮閃閃的光頭,不知從什麼地方閃現到於閒眼前,刺得於閒退後兩步,眯著眼睛看向這位穿得破破爛爛,滿臉灰塵,笑眯眯的小和尚,他雙手合十,微微彎腰。
“地藏王菩薩,好久不見,上次見到您還是在五時年之前,您這是又去哪裡了?”
“人間,南邊的陰海,哦,你應該沒聽過,就是你還在人間時的南冰島,之前冰川融化導致地震,給分成了兩塊,因為中間出現了一條與周圍海水不相容,銀黑色的海域,所以就給改名叫陰海了。”地藏王菩薩從破爛爛的衣服裡掏出一小塊企鵝形狀的糖果,遞給於閒。
“給,禮物。”
上麵肉眼可見的功德,讓這七時年裡一直跟領導吵架被穿小鞋,險些忘記功德長什麼樣子的於閒,樂的找不到北,他趕緊把糖塞進嘴角,繼續問:“那裡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居然能把您弄得這麼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