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於閒這幅跟看敵人的態度,何啟表麵上倒沒有生氣,他隻是無奈地叫了於閒一聲,語重心長地勸說道:“小閒,你要知道能跟你站在一起的隻有我跟你父母,我們說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要是一直這樣,伯父伯母怎麼放心把家產給你?你要知道,烏家的,哪怕我們從現在開始不摻和,他也會棄你而去的,到時候你要怎麼辦?每天為了他擔驚受怕地過日子嗎?”
何啟這段話在於閒聽來就是威脅,對方在明晃晃地告訴他,現在擺在他麵前的隻有兩條路,一條是聽他們的話,另外一條便是一個死,烏清源會死,他也會死。
明白過來於閒呼吸加重,臉色一沉,他惡狠狠地瞪了何啟幾秒後,突然頹廢了下去:“我過幾日……過幾日會回去看看的,有事到時候再說。”
“那好,”目的達到,何啟也不再堵在門前,他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於閒受傷的胳膊,在對方更加蒼白的臉色中,輕聲道,“大哥等你回家。”
高蘇澤的腦袋不算聰明,但也不算笨,不然他也不會再這團錯綜複雜的關係裡,直到現在都在當一個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何啟的話他聽得一知半解,但也能明白目前的情況似乎往最壞的方向發展了。
等兩人進了門,他忙叫住一瞬間失去所有精氣神,正要回房的於閒道:“閒哥,大哥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你會為了小二子擔驚受怕?”
不枉讓他白吃白住這麼久,真是一個會自己咬勾的好孩子。
於閒腳步一頓,他轉身看向高蘇澤,整個人平靜的有點嚇人:“你是在跟我裝傻嗎?”
“我……”剛要說自己不明白,高蘇澤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瞳孔猛地一縮,聲線開始有些顫抖,“跟小、跟烏清源的身體有關嗎?是……那件事……”
“瞧瞧,這不是挺知道的嘛。”於閒嘴角上揚,露出一個絕對稱不上笑,諷刺又像是要把無辜人拉向地獄的惡劣表情,雖然高蘇澤稱不上真正的無辜。
“澤子,大哥說我要是不老老實實的幫他們,就要告訴烏清源一切,不,不是一切,而是添油加醋地把所有事情都按到我身上,然後……把人放跑,看看是我能忍受時刻被警察找上門的恐慌,還是烏清源會選擇報警把我抓起來。”
說到這於閒停了一下,他看著高蘇澤無法接受現實地踉蹌後退,嘴唇翕動,隱約能聽到對方在說不可能。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再告訴你一個你應該沒聽出來的意思,你大哥說,如果烏清源選擇了報警,而我沒在這之前殺了他,他們會在警察找上門之前,先一步殺了我,偽裝成畏罪自殺,到時候,你說不定會在這個房子裡看到十幾二十張的巨額銀、行、卡。”
“當然,這不會比你們家的資產多。”
他這句話就像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高蘇澤“嘭”地一聲摔倒在地,此刻,他的臉上早已鼻涕眼淚的混成一團。
這個已經躲避現實,把自己沉浸在酒池肉林裡好些年的成年人,終於被捅破了虛幻直麵血淋淋的現實,他把自己蜷成一團,哭得似他才是受害者一般。
“閒哥,我帶你逃走吧,我、我知道一個他們絕對找不到的地方,我帶你逃走好不好。”高蘇澤哭著向前挪動,想要去抓於閒的褲腳,“求求你了,跟我走吧,帶我……”走吧。
“不行,”於閒主動向前邁出一步,蹲下身子麵對麵地向高蘇澤詢問,“如果我逃走了,你讓烏清源怎麼辦?難道就要因為他已經受了這麼多年的苦,可能早就想死了,所有丟下他不管,任由他去死嗎?”
“不……”高蘇澤想要否認,可話卡在喉嚨裡怎麼也吐出來。
是呀,烏清源怎麼辦?難道他真的已經不在乎了嗎?可以看著這個一起長大的同伴被抽乾骨血,利用至死嗎?
“可我什麼也做不了……”高蘇澤喃喃自語道。
“不,你能做的事情有很多,”於閒拿過不遠處茶幾上的紙抽遞給高蘇澤,在對方接過時盯著他的眼睛說道,“彆忘了你是我們當中唯一一個沒有沾手的人啊,為此差點被打死,有這種毅力的人,怎麼會有做不到的事情呢?”
話落,於閒打了個哈欠,他收起臉上多餘的表情,垂眸看著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麼的人,淡淡道:“我先去睡覺了,你……也彆太有負擔,順其自然吧,認命也沒什麼不好的。”
回到房間,於閒反鎖房門,把外衣和沾有大片已凝固血液的襯衫脫掉後,又解開了繃帶,那片下午才被縫合過的地方已經完好無損,連點疤痕都看不見了。
他歎了口氣,閉上眼睛調動胳膊上的魂絲,照著記憶中的位置模仿出來一個一模一樣的傷口,又翻出房間裡的備用藥箱,找出繃帶纏了上去。
做完一切,他拿出一本不知道翻閱多少遍,已經翹邊的書來正要打發時間,就聽到外麵傳來大門開合的聲響。
於閒走出房間,向高蘇澤待著的地方看去,那裡已經空無一人,而他裝作無意掉出去的東西,也不在房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