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粲行走在漆黑的夜中。
冷寂的寒夜裡,她披頭散發,赤腳踩在冷冰冰的地麵上,慢條斯理地打量著周遭的一切。
四周很黑,黑暗的顏色比最深的墨還要濃稠。她在這裡不知道走了多久,也沒有走出這一片黑暗。
寒冷的風從耳旁吹過,淒厲地仿佛亡魂在哀嚎。葉粲甩著自己染血的袖子,除了風聲和自己的腳步聲,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她心想,原來人死後的世界竟然是這樣。
沒有傳說裡的十八層地獄,也沒有她想象中的一片虛無,而是永遠被困在一片漆黑的寒夜裡,再也找不到出路。
這種感覺很不好。
雖然除了冷,她一無所覺,但走了那麼久,她一點也不想再走了。
於是葉粲原地躺下,將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靜靜地閉上眼睛。
身體開始變得更冷,可是葉粲的腦子卻越發清醒。
葉粲喜歡這種冷冰冰的感覺,因為她腦子有病。
她少時腦子有疾,易怒易燥,本不該做燕國的王。可她父兄死的早,弟弟妹妹又都是一些殘障人士,大臣們隻好讓她登基。
早在她登基之前,燕國奢靡成風,朝野上下一片腐敗。她登基之後,礙於腦疾,也沒做過幾件好事。
最多也就是十幾歲時拎著劍在朝廷上砍過幾個權臣的腦袋,切了喜歡強搶美人的貴族而已。
但也沒做過幾件壞事。
畢竟她一不像她父親那樣喜歡修築宮殿,二不像她兄長那樣喜歡玩弄美人,頂多也隻是搶了重臣兒子的發妻。
所以最後那兩家人造反,實在是意料之中。
國君腦子有病,朝政由欺下媚上的宦官把控,民不聊生,稍微有點良知的官員都活不下去,不造反難道等死嘛。
葉粲極其理解這些正常人的需求,所以在叛軍打入宮城前,她給自己選了一個體麵的死法。
她用匕首終結了自己的生命,還滿足了一個女人一直以來的願望。
葉粲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腹部,似乎還感覺到鮮血流逝時的冰冷粘稠,這讓她無端地想起臨死前喝下的那杯酒。
她知道,那個被她搶回宮裡的女人,一直以來都想殺了她。隻是苦於身份和機會,一直沒有得手。
葉粲見她好歹陪伴自己數年,決定在死前滿足她的願望。
想到這裡,葉粲拍了拍自己腦袋,努力想了想,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那個女人的名字。
她竟然沒有問過她的名字?
哎,果然是有病的腦子,不太好使。
算了,那個女人現在應該和她家人重逢,過上舒心的日子了,她還想這些事做什麼。
死人就應該好好躺著,享受這份死亡的靜謐。
葉粲重新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一陣刺耳的鐘聲在她耳邊響起。
葉粲皺起眉頭,忽然聽到了一片吵雜的驚叫聲。
“已接近世界邊緣,已接近世界邊緣……”
“即將與世界接軌!即將與世界接軌!請注意!”
這都是什麼聲音,什麼用詞?這難道就是鬼怪的話術嗎?難道人死後真的會有不一樣的世界?
腦中的聲音不斷響起,葉粲被它吵得煩死了,索性坐起身,狂拍自己的腦袋。
“喂,到底是什麼人在和孤說話,彆叨叨叨了,快回答孤的話啊!”
那個聲音像是聽不到她的聲音一樣,隻瘋狂的呐喊:“世界已接軌,世界已接軌!”
“世界開始!”
“係統啟動!”
“開始承認力檢測!”
周圍的黑暗開始扭曲變幻,一道光穿過黑暗直直照了過來。葉粲捂著自己的腦袋扭頭,被穿透黑暗的那束光刺得眯起了眼睛。
一隻有著銅鈴大眼還會發光的龐然大物此刻朝葉粲直直地撞過來。
她捂著腦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扭頭看著撲過來的怪物,心想這地獄之中的鬼物可真是有夠奇特的。
喇叭聲瘋狂地響起,葉粲晃悠悠地往前挪了一步,隱約間似乎聽到有人尖叫:“快讓開!快讓開!”
忽然腦中響起一陣刺耳的聲音:“承認力檢測!零!”
伴隨著聲音響起,她一陣頭疼,整個身體向前栽去。
碰的一聲,葉粲整個臉都砸在了地上。
血腥味刺鼻,臉頰觸碰在冷冰冰的地麵上時,葉粲似乎感受到了鮮血在流淌。
她想,死人怎麼還會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