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虞問:“你有想好去哪裡讀大學了嗎?聽老師說,你是不是被保送到複旦了呀?”
“嗯,但我不去複旦。”宋簡禮承認了這件事,卻又補充了一句話。
陸虞看著他的眸子裡麵充滿了崇拜,眸珠亮晶晶的,“那你要去哪兒呢?清華?北大?還是出國?”
“還沒想好,桑桑呢?”宋簡禮睜開了眼睛,看見了陸虞像星子一樣的眸珠,他就那樣直直地盯著自己,一點也不覺得不妥。
宋簡禮喉結突然意味不明地滾了一下。
陸虞渾然不覺,低聲說:“想去C市,聽說那裡一年四季都是春天。”
“好。”宋簡禮重新閉上了眼睛,而後不輕不重地應了一聲。
陸虞眨了眨眼,嗅到鼻尖周遭全是宋簡禮身上的清香,於是他忍不住往宋簡禮的脖子靠近,“簡哥,你好香啊。”
陸虞離宋簡禮的脖子很近,他的呼吸全都噴灑到了宋簡禮的喉結上麵。
宋簡禮幾乎是瞬間睜開眼睛,他矮下頭神情隱晦地看著陸虞,陸虞好像在他眼底深處看到了一團無名火,這樣的宋簡禮是他不曾見過的。
陸虞不免往後瑟縮了一下。
可宋簡禮什麼也沒說,像是在忍耐什麼。
陸虞還想說什麼,宋簡禮就伸出一隻手將他漂亮的眼睛遮住了,“睡覺桑桑,有什麼明天說,我記得你明天下午有一堂化學測試。”
陸虞眨了眨眼,密長的睫毛上下掃動著宋簡禮的掌心,雖然不知道宋簡禮是怎麼知道的。
但自己明天確實有一個考試,他也確實需要一個充足的睡眠。
“好,那晚安簡哥。”少年這才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宋簡禮慢慢把手撤了下來,他垂眼看著陸虞清雋又乖張的臉,在昏黃的燈光映射下,顯得那麼的柔和乖巧。
“晚安,桑桑。”宋簡禮也說。
夜終於安靜了。
約莫過去了半小時,枕邊傳來了沉穩的呼吸聲,宋簡禮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在燈光下,他的眸珠顯得那麼的幽深與晦暗。
他伸出手把人撈進了懷裡,懷裡少年發出輕輕地哼唧聲,陸虞瘦得過分了。
宋簡禮的手扣在他的蝴蝶背骨上,甚至覺得硌人。
他眸中含著不明的情緒,或是心疼,或是自責。
——
夜幕時分,清雋的少年眉頭緊蹙,汗漬從額角淌下,眼尾還有淚珠滑出,黏著他鬢邊的碎發,他薄唇微張,低聲喃喃著什麼。
大概是噩夢。
一扇敞亮的窗被關上,還落了鎖,一瞬間,那間房變得伸手不見五指,無數條鐵鏈卷上來,將這間房死死地捆了起來,一隻巨大的鎖扣連接著這些鐵鏈。
鐵鏈堅不可摧,外力無法毀壞,隻有對應的鑰匙才能打開,而鑰匙隻有封鎖了這間房的主人才擁有。
但是主人隻有在決定回到這間房的時候,才會拿出鑰匙。
有什麼東西被封鎖了起來,從此不見天明。
宋簡禮感覺到懷裡的人變得汗津津了,他掀開眼皮,神色有些倦怠,借著床頭昏暗不明的台燈的光。
他看見陸虞麵色紅潤,汗漬將碎發黏在了臉上,睡得很不安穩。
於是便將陸虞摟緊了一點。
同時搭在他後背的那隻手輕輕地拍了拍,安撫著懷裡不安的人兒。
乖,乖。不怕,不怕。
——
清晨的第一聲鳥鳴響起後,窗外就是一陣嘰嘰喳喳。
窗簾未拉嚴實,從縫隙裡擠進來了一道金色的晨光,鋪在床上,像是給床披上了一層薄薄的光紗,清雋的少年沐浴在光紗中間。
蟬鳴漸濃,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野貓在後花園打架。
少年艱難睜開眼睛,唔,好困。
陸虞仰躺在床上,愣愣地望著天花板,這不是他的房間。
緩了幾秒,他記起來了,昨晚宋簡禮把他接過來了的。
聞到枕間淡淡的清香,陸虞慢慢蜷縮了起來,他把自己整個人都埋在了被子裡,簡哥的床怎麼和他人一樣香啊。
少年忍不住多聞了兩下。
這時他聽見房間門被打開的聲音,腳步聲慢慢靠近了床邊,“桑桑,起床了。”
陸虞就將被子掀開來,露出了一張在被子憋紅了的臉。
宋簡禮看著他,連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心臟突然漏了一拍。
陸虞頭發睡得有點淩亂,額角的碎發散開,露出整張精致的臉,眼裡還有剛睡醒後的懵懂,陸虞一直很好看。
那雙眼睛乾淨又澄澈,睫毛密卷,五官周正,眸色似琥珀,隻有額角有一塊兒輕微的疤痕。
想來平日裡他總低著頭,也是為了遮掩這塊並不顯眼的疤。
但他低垂著頭的話,長發順下來,不但遮住了他最奪人眼目的眸,還會讓人覺得他孤僻不討喜。
“簡哥。”陸虞小聲地喚床邊的人。
宋簡禮睡衣還沒換下來,但看神色,他應該是起床很久了,還洗過澡了。
真奇怪,大早上也洗澡嗎?
“嗯。快起床吧,我和你大哥說過了,一會兒你就在我家吃早飯吧。”宋簡禮將陸虞的鞋子擺正在了床邊,接著說:“等吃了飯再回去換衣服。”
陸虞卻坐起了身,他有些茫然地看著宋簡禮的眼睛,忍不住重複了那兩個字:“大哥?”
宋簡禮不明所以,隻當陸虞還介懷昨晚的事,就說:“你不用擔心,他不會說你的,有些麵子他還是要給我的。”
陸虞緩了緩,從床上爬了起來,“哦,好。”
但其實他並不是介懷這件事,而是他怎麼突然想不起來這個“大哥”究竟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