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寧淞霧穿著窄袖綁腿的練功服,長發束在腦後,撐著一根木劍立在院中,雙眼無神。
天已擦白,太陽將出不出,但已經散了不少金色出來。
這個好像叫折射來著。
嗯對,是折射。
某個放飛自我的文科生下意識分析著。
得益於這裡沒有手機沒有短視頻,她昨晚吃完飯消了會食就睡了,算起來不過也才亥時,十點半就睡了,所以她今天並不是很困。
但早八要命,也不全是因為早八很困啊!
【天啊,媽媽,你女兒十點半就睡了,感動不?】
【哦,我媽感動不了了。她女兒已經涼涼,是告誡彆人不要熬夜的最好例子。】
【嗚,媽媽……】
她又想去抽那個天天熬夜的自己一巴掌了。
讓你熬讓你熬,現在天天早起上早五,開心嗎!
冉繁殷按著太陽穴,看著那個軟趴趴仿若沒骨頭的少女——寧淞霧不是孤兒嗎?哪裡來的父母?
她按下心頭猜測,提起少女的手,指尖按在腕上,燙了小孩兒一下,那雙迷蒙的眼中終於是有了色彩,凝神片刻,乖乖站好。
進入教學模式的冉長老更為冷然,唇角沒有任何弧度,手中提著一支竹劍,刺挑點劈撩,在空中漂亮旋身,利落收劍。她的劍招很乾淨,輕飄飄一劍刺出,卻蘊了千斤之力,破空一聲響,寧淞霧抖一抖。
【天……天啊……要早知道體育課選修舞劍了。】
冉繁殷握住她的手腕,冷聲道:“現在所學的劍法,實戰中都要派上用場,同為舞劍而學的花拳繡腿不同。”
“你我靈根不同,而修道之人講求要合靈力而戰,因而我能教導你的不過是一些入門和共通的劍法,待這些都學完了,你就得去看書自學了,研究出屬於你自己的門路。”
“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後了,不用著急。近段時間的目標就是打好基本功。”
說著,她捏著寧淞霧的腕子,引導著她打了一遍,又看著她來了幾回挑了挑毛病。
寧淞霧不得不承認,雖然她沒有原身的記憶,但這具身體有,可以說已然深入骨髓,被師尊帶著就喚醒了身體的記憶,其後幾次更是越來越熟練,腳尖點地,甚至能做到在空中來個半旋。
原身真的很厲害,真的很努力,看起來也真的很想當個優秀的修士。
這讓她這個外來的異世之魂很是慚愧。
這份慚愧之情並沒有持續太久,冉繁殷輕撫下頜,端看她來來回回幾遍,抬手止住劍勢,略帶了點笑意,“接下來,點刺劈挑,各五百遍。”
【奪少?!】
少女內心一聲淒厲慘叫,臉上隻是垂了眼尾,可憐兮兮,“師尊,一個五百?”
“是的。你且做著,我還有事兒,回來檢查功課。動作要到位,不可偷懶。”
【偷懶你不也不知道……】
幾乎是念頭剛出來,先前一直綁在她腕上的紅繩一亮,灼熱感貼著皮膚刺了一圈,一道悠揚的聲音被遞進寧淞霧的腦中。
“你大可以試試本座知不知道你會偷懶。”
“……”
*
老劍修們似乎都對清晨將孩子們拽起來練劍有什麼執念,事實上這個時間點並沒有什麼特殊的。
最特殊的大概就是她們曾經也都是這個時間點練的劍吧。
羅雲殿上,排列整齊的孩子們在大師姐的帶領下進行每日的早課,人丁之興旺,是隻有師徒二人的朝暮峰可望而不可即的。
冉繁殷淡淡一撇,在隊伍中看到了麵有不平的林玉雪。
少女不太專心,在她出現時目光就飄了過來,不平之意淡了幾分,跟上節奏賣力地表現自己。
這姑娘可真是奇怪,為何要一心一意往她的身邊鑽呢?
青衫女人飄然而過,半分沒有停留。
林玉雪泄了氣,心底對寧淞霧的怨恨又升了幾分。
分明她才是最佳選擇,為什麼不選她?那個冰靈根的家夥,哪裡比她更好更合適繼承冉繁殷的衣缽了?
正在一絲不苟地練動作的人打了個噴嚏,手腕頓了一下,燒灼感瞬間攀了上來。
她哀嚎一聲:“師尊,這是不可抗力,不可抗力啊!”
片刻後,女人帶了些淺淡笑意的聲音飄過來:“向你道歉,繼續吧。”
“心情很好?”岑染看著一身青衣的人,銀發半披,手中依舊執白子。
掌門掃了一眼方才起勢的棋局,淡笑一聲,“不會玩,還每次都要玩,還非要執白。”
“……又要輸了?”
“那倒沒有,提前笑話了。”
冉繁殷白了她一眼,落子入盤,淡聲道:“本座那個徒兒,很不一般,她似乎不是當世之魂。”
岑染落子提棋,疑問一聲,“怎麼這麼說?”
棋子黑白交錯,鋪了麵棋盤,冉繁殷溫聲將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自然也避不開她可以聽到少女心聲這點,玄衣女人的麵色愈發沉重,待又落下一子,棋局勝負分出,這幾日的事情也儘數講完。
當然,隱去了少女隨心一提的岑染和眠眠的事兒,以及她的徒兒可能有磨鏡之好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