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好吃嗎?”江斯澄不解。
“一是確實好吃,二是不想浪費。對於我們這種家境普通的人來說,這種昂貴的菜是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次的,一些名貴的山珍海味,有些人甚至一輩子都吃不上,像我小時候連海鮮都沒吃過……”說著就不小心提到了自己的過往,她抬起眼皮偷偷看了他一眼,看他沒有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便想繼續說下去,試探一下他的反應,看看他會不會反感她說這些。
“小時候,我家很窮,我連零花錢都沒有。我就好喜歡幫我媽跑腿買東西……”說到這裡,她頓了頓,又觀察了一下江斯澄的反應,他已經靠在了椅背上,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看他好像有點興趣,喻挽靈漸漸大膽起來,繼續說:“因為有時候幫她跑腿能拿到幾毛錢零頭,但是都被我拿去買那種一毛錢一小包的零食了。哎,說到這個,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有一次我看中一個一塊錢的零食,攢錢攢了好久,買來放書包裡想放學吃的,結果被同學給偷了,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是哪個同學盯上了我的零食。”
說完之後,江斯澄沒有接話,隻是若有所思地垂著眼,轉動手上的圓規。
喻挽靈注意到,她從進入這間餐廳開始,這個圓規就一直在他手裡。
空氣沉寂了半分鐘,江斯澄不接話,喻挽靈就自己往下接話,“唉,你沒被偷過東西,可能體會不到這種愛惜的東西被人偷走的心情……”
“不,我也被彆人偷過東西,也是在小學的時候。”這下,江斯澄忽然接她的話茬了。
喻挽靈驚訝地“啊?”一聲,不過她不是驚訝於他“被偷”這件事,而是對於他“在認真回答自己”這件事感到驚訝。
看他一直不搭話,她還以為他壓根沒認真聽呢,看來他還是會對自己說的事情感興趣,那她以後得多琢磨一些能讓他有興趣的話題。
江斯澄繼續陳述:“我特彆恨彆人拿我喜歡的東西,所以我沒有放棄尋找‘小偷’,抓到他以後,我警告了他。”
難得聽他講述自己的事,喻挽靈裝作十分有興趣的樣子,問:“警告有用嗎?”
“有用,”江斯澄居然還笑了一下,刻意強調:“特彆有用,我把方法告訴你,你要是能學到,就不會再有人敢欺負你了。”
喻挽靈繼續裝,裝出很想學的模樣,側耳傾聽,聽他繼續分享。
“抓到‘小偷’以後,我用圓規在他手臂上刻了‘小偷’兩個字,但是我覺得這樣不夠,肉長好了就沒痕跡了,所以在傷口好之前,我還潑了墨水上色。”說完,他用右手支住下頜,露出狡黠的笑,“這個方法,你覺得怎麼樣?”
喻挽靈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起來。
這下,江斯澄興味十足,他把圓規放在桌上,推到她麵前。
“這個圓規,你真的不記得嗎?”
喻挽靈嘴角僵硬,愣愣地看著桌上圓規,沒猜出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江斯澄關掉餐廳燈,餐廳立刻漆黑一片,下一刻,一束燈光直射喻挽靈的正臉。
喻挽靈抬起手臂擋了一下燈光,等眼睛適應了這陣強光以後,她終於看清楚,原來是開了一盞射燈,這個射燈的光源剛好投射在她坐的位置。
“你之前說你小時候買了那本雜誌,當年那本雜誌的零售價是5元,你就連一元錢都要攢好久,那你攢得到5元嗎?所以……你究竟有沒有買那本雜誌?”
“……”
“還有,那篇報道我的文章裡麵配了一張圖片,就是這款圓規。你之前說你看了那篇報道,可是今天看你的反應……好像對這把圓規很陌生。你的話前後不一致,我究竟該信哪句?”
他的說的話讓喻挽靈的脊背竄起一陣寒意,她死死盯著這把圓規不說話。頭頂的射燈直直照向她,這讓她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審問的犯人,臉上的心虛被燈光暴露得一覽無遺。
每次主動找他搭訕的時候,江斯澄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她一直以為他沒認真聽她講話,沒想到他這麼細心,不僅聽進了她的每一句謊言,還記得一清二楚。
怪不得他會指定她坐在這個位置,因為這個位置正對這盞射燈,方便他“審”她;
怪不得他總在她麵前顯擺這把圓規,因為想看看她有沒有什麼反應;
怪不得他今天會主動邀約她共進晚餐,因為這是他故意設的局。
原來,從她走進餐廳的那一刻起,他的試探就已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