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班級後門出來就是一個樓梯間,那裡下樓再走兩步就是學校的西門。大家放學都是從北門走,西門很少有人。
夕陽裡的校園人很少,耳邊隻有樹葉摩擦的沙沙聲,柏油路上她的影子在左邊拉得很長。
唐向晚拖著受傷的右腳像僵屍一樣往前走,每一步腳踝都刀割般疼,她咬緊下唇,反倒是加快腳步。
家離學校大概三個街口,以前放學都會和朋友一起,今天她格外不想被人看見,像是藏在黑暗裡的老鼠。
為什麼,非得是自己呢?
唐向晚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要受到這樣的對待。
明明她從小到大什麼壞事都沒有做過,也不像青春期的同學問家裡要奢侈品,甚至在家都不會撒嬌,一直懂事到成年,卻什麼爛事都遇上了。
還得走得再快,眼前有同學過來,唐向晚戴上校服外套的帽子,遮住臉低下頭和她們擦肩而過。
搖搖晃晃到了西門,又是一聲煩人的呼喚。
不用回頭她都知道來的是誰。
她也確實沒有回頭,可是女孩卻跑到左邊。
一隻手拉住了左臂,唐向晚用力甩開!
“彆碰我!”她真的煩得要命
“我告訴你彆亂跑了,你為什麼不等我?”
“你管我乾嘛!”
頭也不回地往校門走,身後的腳步還是緊緊地跟著,“我給你買了紅花油還有創可貼,先消一下毒好嗎?不然傷口會發炎。”
一瘸一拐地往前蹣跚,柒語說完就想再扶住她的肩膀,唐向晚抖開抓在袖子上的手。
“說了用不著你聽不懂嗎!”
轉過身去,她想把那個塑料袋裡的東西丟掉,可夕陽下的臉女孩的卻很紅。
被曬紅的?
看到額頭的汗,唐向晚覺得應該是跑熱的。
她記得學校的醫務室幾乎就是擺設,如果不是感冒發燒之類的小事,其他藥還得去校外買。
這些東西估計是她跑到外麵買的。
猜到這個事實,她沒有感動,反倒是覺得惡心。
柒語用手背擦著額頭的汗,說這些話的時候好像很輕鬆,“我翻牆頭出去的,操場有一個欄杆外就是藥店。”
女孩對著她笑,拿出袋子裡裝在綠瓶子裡的碘伏,“消一下毒吧。”
唐向晚躲開視線,把手插進外套口袋。
“為什麼要買?”
柒語很明顯沒想到她會這樣問,手在半空中僵了一秒。
“因為你腳崴到了啊。”
唐向晚躲開眼前的視線,腳崴到其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小事,因為在高一高二她也受過傷。
以前也和現在不願意,那時的柒語作為同窗最久的同學,即便看到她受傷也沒有關心過她。
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高二的運動會。
體育最差的她被朋友強行要求跑一場接力賽,她是第一棒,本來隻要送到第二棒手裡就行,卻因為她摔了一跤,這場幾乎作廢。
那時她癱在跑道上,腳踝火辣辣的疼。
第二棒跑過來俯視著她,嘴角是微笑很苦,好像很沒辦法。
塑膠跑道外是同學很輕的聲音:“這點事都做不了嗎?”
滿不情願地扶著她起來,朋友管也不管她就拿起接力棒跑了。
她獨自一人走到草地,人群姑且圍上來問她有沒有事,那時的柒語站在最外,瞥了她一眼就和朋友走了。
根本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噓寒問暖。
“以前你不是不會幫我嗎?”
“現在知道了就要幫了啊。”
騙人。
唐向晚可是清楚柒語為什麼這麼做。
事到如今才來這樣假惺惺的關心,惡不惡心。
更何況這根本不是關心,隻是同情而已。
是強者對弱者的同情,是沒遭遇過對遭遇者的同情。
她不需要被彆人同情。
唐向晚接過女孩手裡的塑料袋,平放到柒語的眼前,“你不是關心我。”
“你隻是覺得我可憐。”
鬆開拳頭,袋子落到地上。
唐向晚頭也不回地出了校門,身後再也沒有動靜。
她知道自己做得很過分,奇怪的是心裡竟然一點起伏都沒有。
腳在越來越疼後麻木了,她驚訝自己竟然可以像平時一樣走。
桌子被她推翻了,還把柒語的藥丟在了地上。
做了這些事後估計再也回不了班了,不過她也確實不想再去學校。
路過一個路口,眼看著紅燈就要變綠,她提前一步走上斑馬線,一輛轎車擦著她的腳尖過去。
男人喊道“不要命了”!
唐向晚平靜地站在原地,等到綠燈亮後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