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傅以沉:“他們為什麼不一起回家?”
傅以沉用手指刮了刮我的手心:“可能一方有事兒吧。”
“能有什麼事兒是比回家還重要的?”我振振有詞。
傅以沉沒再說話。
過了檢票口,我們站在月台上。
風輕輕帶過碎發,我望向看不見儘頭的鐵軌,忽然覺得自己許久沒坐過火車了。
記憶中那還是剛畢業打算到上海工作的時候。
那個時候總是奔波。
不知道去哪家公司,年紀小總擔心被騙,畢竟社會上的事兒太多了。他們都說不被社會毒打就找不到生活的真諦。
可是那時候還是稀裡糊塗地來了。
一來就是兩三年,習慣了上海的夜市與繁華,竟然一次都沒再回去過北京胡同和小巷。
“終於要回去了。”我張口。
傅以沉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吻:“等回去,我們就商量結婚。”
“好。”我會心一笑。
終於啊。
終於如願以償了。
鳴笛聲響徹天際,列車漸漸從遠方行駛到跟前。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感覺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雖然心裡還是很慌亂,但是又莫名覺得安心。
*
北京的年跟上海不同,換了一座城市,身邊的人都換了。
再次踏入小時候居住的那個巷子,總有一種熟悉的陌生感。
我們手牽手走在被光禿禿的樹枝籠罩的小路上。
陽光略為狹窄,道路兩旁,年紀稍大的老人有的在打麻將、有的在用收音機聽曲兒、有的在看孩子……
見到我時,都靦腆地笑笑。
“阿願啊,回來了!”
“是啊,柏爺爺。”我瞧著戴著老花鏡的老年人不知怎麼眼眶就濕潤了。
我一個挨一個打招呼,跟他們互相寒暄著。
“這是男朋友吧,真帥!”
“是啊,舒姨。”我點頭,跟傅以沉介紹道,“這個是我們鄰居,舒姨。小時候,我經常去她們家蹭飯。”
“對對對,那個時候你可小了。”
院兒內陽光忽然灑落在頭頂,孩子們的嬉鬨聲不絕於耳。
我跟傅以沉終於推開了北京的家門。
“爸,媽,我們回來了。”我喊道。
可是無人回應我,我往裡走了幾步,院兒內的寒梅開得那般熱烈,甚至比我臨走的那一年開得還要旺盛。
“阿願呐!”
聽到有人叫我,我趕緊轉過身,見到許久沒見的爸媽時,不知怎麼,明明已經拚命忍著,熱淚還是沒出息地落了下來。
“爸,媽!”我上去抱住他們。
他們一邊無奈地回抱著我,一邊把手裡的東西遞給傅以沉。
“叔叔,阿姨。”我聽到傅以沉在旁邊喊。
“走吧,進屋。”媽媽說。
“好,”我抹了抹淚,“進屋。”
屋內的陳設都沒有變,牆壁上貼著過去的獎狀和相框,客廳內有一張老式沙發,和一張木桌子。
媽媽去廚房做飯。
爸爸、傅以沉和我在客廳打牌。
*
時光好像回轉至七年前,我剛上大學的時候。
那個時候,胡同裡也是這般熱鬨,我踩著自行車去取錄取通知書,興高采烈地在小路上跑著。
柏爺爺笑著打趣:“阿願,是不是中彩票了?”
“才不是呢,柏爺爺。”我故作玄虛道,“我考上大學了!”
“是嗎?阿願真厲害。”
那個時候,家裡也是這樣,過年時幾個人圍一桌,有時候打牌有時候打麻將。台式電視機在不遠處賣力地工作著。
家雖小,卻溫馨。
淺淺的橘黃色的燈泡,就是家裡唯一的亮光。
大一冬天,我遇見了傅以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