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傾然的頭發很長,長發及腰,說的就是她這樣的。不過不知道她有多久沒洗頭了,頭發又油又膩都快糊成了麵條。相對於頭發,風傾然的皮膚跟臉一樣黑,渾身上下除了眼白和牙齒是白的,就隻剩下黑色。
莫卿卿心想:拉一個非洲人過來和風傾然比黑,不知道誰勝誰負。
昨天還奄奄一息的風傾然此刻已經能夠行走,隻是腳步無力,還很虛弱。
風傾然站在門口看了看外麵,對莫卿卿說:“再住一天,我們明天再走。”
莫卿卿悄聲嘀咕:“誰要和你一起走。”一餐吃兩鍋飯的女人,她養不起。她說:“我看你能動能走了,我給你留兩包吃的再留一瓶水,我還有事,先走了。”她說完,把剩下的五斤裝的麵粉、兩包真空包裝的肉食從登山包裡取出來放在收銀台上,便開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準備上路。
風傾然說:“你帶上頂帳篷吧,夜裡能擋風。”
莫卿卿覺得風傾然說得有道理,便又去庫房找了頂帳篷帶上。她擔心風傾然的的食物不夠,又把自己之前落腳的那家港式茶餐廳告訴了風傾然。她說完,背上塞得滿滿的外麵還掛著頂帳篷的背包朝戶外用品店走去。她剛到門口,便聽到傳處有沉悶的轟隆聲從地下傳來,同時腳下一陣劇烈的搖晃。她被搖得頭暈目眩,站不穩腳,戶外用品店裡掛著的東西紛紛往下掉落。
玻璃、爛掉的陽台、護欄、花盆劈裡啪啦地往下掉。
莫卿卿被搖得頭暈想吐,她緊緊地抓住門穩住身形。
突然,風傾然大叫一聲:“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往外衝。
風傾然的手勁極大,莫卿卿被風傾然一把拽倒在地上,又再被風傾然拉起來連拖帶拽地往外跑。
莫卿卿覺得自己的胳膊都要被風傾然扯斷了。她大叫道:“放手!”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響,把她的聲音都淹沒了。莫卿卿想爬起來,但腳下晃得厲害,地麵還很滑,她連爬好幾下都沒爬起來,被風傾然拖住往中處拽。
風傾然滑了一跤,摔倒在地上,壓倒一片一米多高的草和大大小小的蘑菇。她大叫一聲:“跑!”手腳並用地往路中間逃。
莫卿卿暈得厲害,心說:“跑什麼?”心念未了,就聽到轟轟隆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塵土飛揚,還有許多碎石砸落。她回頭望去,隻見身後那老式的民國時期風格的五層小樓唰唰地往下掉著石子,牆體上的裂縫不斷擴大。戶外用品店門口中掉了一塊足有一層高樓的被藤蔓植物覆蓋住的廣告牌。廣告牌連同它的架子都摔爛了。
樓要塌!
莫卿卿下意識地想要爬起來逃,可腳下太滑,她連爬兩次都摔了回去,隻能雙手著地跟在風傾然的身後拚命地往前爬。
草很深,地上都是草根和大小不一的蘑菇以及倒在草叢中的屍體。
莫卿卿逃命中根本顧不得去避開地上的屍體和蘑菇,雙手、雙腿幾乎全落在了屍體和蘑菇上,連手被劃破了都沒注意到。她隻感到有不少東西從天上掉下來砸在身後背的背包上,嚇得她幾乎魂飛天外,不管不顧地往外爬,從兩輛淹沒在草叢中的小轎車之間爬過去,爬到了公交車與小轎車之間的縫隙中,她正要繼續往前就被旁邊的風傾然一把拽住,同時“轟——轟轟——”的轟塌聲響起。
地震仍在繼續,巔得非常厲害,再加上風傾然拽了她一下,她摔了個仰麵朝天。這一轉身,就看到身後的小樓塌了,牆體、樓板碎裂成一大塊掉落下去,掀起漫天塵土。塵煙彌漫中,有重物砸落在旁邊的小轎車上,還有不少碎石濺落到她的身旁,莫卿卿下意識地抱住腦袋護住自己。
她被地震晃得腦袋暈得厲害,忍不住惡心反胃想吐,眼前一陣陣發黑,耳邊除了大樓倒塌的轟鳴聲就是地底傳來的像滾雷似的聲音……
“小莫,小莫。”
風傾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還有人拍她的臉。
莫卿卿睜開眼,見到黑不溜秋滿身塵土的風傾然出現在眼前。
她仰麵躺著,首眼映入眼簾的是風傾然,再然後便是湛藍得像藍寶石般的天空,一團團的白雲比棉花糖還要白。那天,比她在吳悶悶的相機裡看到的西藏的天還要乾淨。
風傾然又輕輕拍了拍莫卿卿的臉,喊:“小莫,小莫。”
莫卿卿回過神來。風傾然落在她臉上的手柔軟得像是沒有骨頭,讓她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彆打臉。”
風傾然問:“你沒事吧?”
莫卿卿坐起來說:“沒事。”她站起身,朝四周望去。原本繁華鼎盛的城市此刻已經滿目瘡痍,不少舊樓倒塌成了廢墟,許多高樓布滿了裂痕。
吹來的風裡隱隱約約夾雜著哭聲。
她不知道是風聲還是真有人在哭。
莫卿卿覺得這賊老天簡直不想給人留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