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下井村
雞叫了第三回的時候,屋子裡的燈亮了。
樓小喬從床上爬了起來,披著厚厚的棉衣下了床。
南方的早晨冷的凍骨頭,人還能躺在被窩裡賴上一會兒,雞卻是窩不住的,先得把雞放出去,才能去拾掇人。
樓小喬打著電筒去了趟菜地,這季節剛交春,白菜已經不夠水靈了,但地裡的白菜不割,白菜縫子就抽不出來,這玩意兒在春天見風長,一點都不值錢。
比起這個來,大白菜就是更不值錢的東西,吃了一個冬都沒吃完,把外頭那層剝了,裡頭的白菜幫子也切了下來,隻餘下白菜葉子炒來吃或者燉肉吃都可以,倒也不會浪費,人不吃的可以喂雞。
雞也喜歡吃蔬菜,見到是新鮮的玩意兒,一個個抖擻著翅膀往前頭擠。
“吱嘎”一聲響,屋前屋後的門也開了,後頭那戶人家看到樓小喬,嘴一撇:“婆婆死了才幾天,四順媳婦就開始糟踐東西了,這外頭的白菜葉子也是能吃的,放往常也是好東西,竟丟給雞吃,你婆婆要是生前看到你這樣,準保會罵死你。”
仿佛乾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樣。
樓小喬也不廢話,劈頭蓋臉的就把手裡頭的爛掉的那片白菜扔了過去:“早說你愛吃這,以後都留給你,你吃你吃你都給我吃了。”
穿越前她性格就潑辣,是一點虧都不能吃的。
那白菜是實打實的爛了,所以不給自家雞吃。
那被呼了一臉白菜的叫許二姑,嘴巴是頂碎頂碎的一個人,早上的空氣還很冷,許二姑深呼吸了幾口氣,糊了一鼻子的雞屎,聞著刺鼻的很。
不管外頭的叫罵聲,樓小喬轉身就進了屋,生生把外頭罵街的人氣得肺管子都疼。
這幾天降溫,外頭實在是太冷了,得先把火生上,待會兒孩子們醒來了就能烤上火。
家裡的柴火都是現成的,但以前婆婆在的時候,這些都要省著些用,現在總算是沒人叨叨了,就把火燒的旺旺的。
金黃色的火光照在她臉上,人也漸漸暖和了。
用熱水洗了個臉,又給臉上擦了點雪花膏,樓小喬就開始做起運動來。
原地跳一千下,再來個開合跳.......
剛穿過來的時候可把她嚇了一大跳,她從小到大都是長得漂亮的那一掛,到了死之前都是美美噠,結果一穿過來直接嚇了一大跳,還以為自己演的是恐怖片,原主臉上的黑眼圈都可以媲美國寶,身體也是一副被人榨乾了的樣子,不是牆上還掛著日曆牌,她真以為自己穿到了民國。
原身這幅身體原本強健,是苦苦熬到了油儘燈枯。
生完孩子以後就沒什麼保養,加上又要下地乾活,在家伺候癱瘓了多年的婆婆,皮膚粗糙黝黑不說,體態還不是很好,這也是在劇團多年的樓小喬不能忍的,而且原身這副身體怕是肚子裡頭沒什麼油水,一起來就餓得咕咕直叫。
樓小喬已經多年沒嘗到過餓是什麼滋味,前世她為了保持身材,硬生生把自己的胃都餓小了,到後來更是吃幾口就胃疼。
這讓她想到了一句話,不吃飽怎麼減肥呢?
現在最滿意的,就是原主有個很好的身體底子,換她早八百年就掛了。
減肥,保養,當下兩大要務。
“咕咕咕——”肚子裡頭抗議。
不對,當下第一緊要的是先吃早飯。
這季節白菜蘿卜都賤,自家產出的都吃不完,但婆婆還在那會兒,愣是看不慣人糟蹋東西,但她自己卻又隻撿嫩嫩的菜葉子吃,留給其他人吃的,就是那油鹽都進不了的白菜梆子。
樓小喬剛穿過來的時候想不通,那白菜是自家地裡的產出,家家戶戶都種,又賣不出錢來,這樣省著圖個啥。
她這輩子都不想吃白菜梆子了。
收拾好了屋裡的菜,又割了塊臘五花下來。
家裡的臘肉都是一個月前熏的,現在金黃金黃的剛剛好,中午燉個臘肉吃。
一想到臘豬肉燉白菜的美味,樓小喬的口水又要泛濫。
這時間村裡沒早點賣,要麼吃麵條要麼吃米飯,但村裡人大多節省,不是農忙的時候都吃兩頓飯,早上得到十點才開餐。
大人是無所謂,但孩子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哪能這樣子吃飯?
現如今誰家還缺這點糧食不成,這日子過得也憋屈,一天吃三頓飯什麼時候都成奢望,吃三頓飯的還犯法了不成?
沒過多久,屋裡傳來了動靜,醒來的是小女兒亭亭。
亭亭今年還不到四歲,一臉的稚嫩,昨晚上喝多了水,這會兒急得很,爬起來的時候連外套都沒穿。
樓小喬見狀,快步跑過去把閨女抱在懷裡,聽她喊了聲“媽媽”,忙抱著往廁所跑,剛跑進去就尿出來了,媽媽的懷裡又溫暖還香香的,孩子眼睛一閉就在媽媽懷裡睡著了。
樓小喬趕緊把人送回床上去。
捂緊,等收拾好了閨女,兒子帥帥又爬下了床。
小帥比亭亭大了兩歲,已經快六歲了,飛也似的跑到門口去尿了一泡,這才走回來喊媽媽,樓小喬見他身上穿好了,這才低下頭繼續切東西。
見樓小喬正在準備吃的東西,大大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媽媽,早上有飯吃?”
樓小喬點了點頭:“咱們以後一天吃三頓。”
不上學的日子,一天三頓那是小帥的夢想。